盼过来盼过去,终于盼来了昆山零下5度。暖和了一冬天,前夜迟来的凛冽东北风呼啦啦的

澜馋食记州 2025-02-08 20:50:30

盼过来盼过去,终于盼来了昆山零下5度。暖和了一冬天,前夜迟来的凛冽东北风呼啦啦的吹了一天半,终于吃上了这一年中难得的冻青菜。 低温冻过,菜帮已成冰晶,外白内绿隐隐的露出只有翡翠才能显出的温润质感。也正因为被严寒冻透,使得它的鲜味呈级数放大,口感也变得更加软糯。浓缩的青菜味中还带着明显的甜味。但它不能炒,一炒便是一泡水,鲜味便会随着菜汁彻底浪费掉。而最佳的吃法则是裹菜肉大馄饨。 遥记9岁在昆山过年,不知是犯了太岁,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。穿桥而过的小河之上浸着水汽,石板街巷间浮着糯白的晨雾。檐角悬冰未化,路人个个冻得缩手缩脚。而外婆的厨房里,她早已将冻的发硬的青菜细细剁碎,铺在肉糜上刀背一碾,碧汁沁入肉中,似青苔漫过太湖石。 江南人食馄饨,原是古吴国的余韵。相传西施裹面为饵,吴王食罢浑噩,倒成就了这"混沌"之名。千年流转,馄饨皮里裹的早不止是旧时风月。 二月荠菜最是野性,田埂上星星点点的绿,经妇人巧手化作翠屑,这种含着泥土腥气,与肉糜厮磨后竟生出异香,仿佛把整个湿润的春天含在口中。陆龟蒙诗云“时挑野菜和根煮”,倒像是为荠菜馄饨作注。 待得秋风起,草头馅便占了上风。这黄花苜蓿有股清甜,像浸过寒山寺的钟声。老饕们偏说此物鲜而清寡,拌馅时必要掺些熬化的板油。最妙是包成元宝状下锅,煮时在汤里沉浮,宛如法华寺塔影映着娄江水。 但真正懂行的,却要等到立春之后的极寒之时。整筐矮脚青从地里刨出,先细细的拣去萎黄,用井水反复的浸泡。井水刺骨的寒凉,菜帮中隐藏着的黑泥却不容易洗净。三浸三洗之后,手脸通红的妇人便将它们码在檐下,任夜雾凝作冰晶渗入叶脉。晨起时菜梗已冻得透明,指尖轻弹铮铮作响。这般冰魄玉魂的青菜剁碎后,润甜里沁着凛冽,与肥瘦相间的肉糜交融,竟似昆曲里的水磨腔——清亮中透着绵长。 低温,让菜汁与油脂缓慢渗透,却又彼此保留着独立。下锅煮时面皮将破未破,那抹绿色也早已映透出来。咬开的瞬间,鲜味如玲珑石般层叠显现。 这时,老吃家便坐定八仙桌,念叨一段掌故:“当年顾炎武避难乡下,在归庄先生家连吃十八只菜肉馄饨,写下‘天地混沌,君子不器’。”说话间,竹筷尖挑破面皮,琥珀色汤汁漫过青花碗里的金鱼纹,倒是应了"大馄饨重馅,小馄饨品汤"的老话。 因为大馄饨的汤太普通了。猪油,蛋丝,紫菜,虾皮,胡椒粉和盐,煮馄饨的开水一冲即可。其他馅料的馄饨,会因这平平无奇的汤而拖累,让鲜味大大折扣。但冻青菜则完美地规避了这一点,因为它的内部也是满满的一泡鲜汤。外汤为表,内汤为魂。这便是为何荠菜和草头都不足以撼动它馄饨馅之王的宝座的原因。 这就是为何山珍海味纵然珍馐满目,却难抵一碗菜肉馄饨的熨帖。这朴素的饱满咬下时汁水四溢,恰如冬日暖阳包裹舌尖,方知人间至味原是烟火清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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