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在后厨炒菜，突然接到一个电话：“小帅，你妈妈有老年痴呆的症状，你还单独让她住在老房子里吗？和你媳妇将她接回家住吧！”
爸妈生了姐姐和我两个孩子，姐姐嫁到了省城，我和妻子在县城里开了一家蒸菜馆，以前老爸还在的时候，他们老两口相互照顾，我和姐姐也比较放心。
但是去年我爸病世后，我妈从此开始了独居的日子，她以前一直被老爸呵护，自理能力比较差，我不由得时常都要为老妈担心。
我妈吃了饭就要出去跳广场舞，那天傍晚我还在餐馆忙碌，突然电话铃声响起，我掏出手机一看，是我妈打来的。
我妈在电话里焦急地说：“小帅，妈跳广场舞时扭伤了脚，脚踝已经肿了，怎么办？”
餐馆里还有几桌客人，我不禁急躁地吼道：“妈，我现在很忙，你自己打个滴滴去看脚吧，不要什么事都找我！”
老妈的声音暗淡了下去：“哦……”
我挂断电话后，耳边却老是萦绕着老妈那失望的声音，老爸去世时，一再叮嘱我们两姐弟要好好照顾老妈，现在她受了伤，我又怎能置身事外呢？
我当即将锅铲交给了身边的厨工，吩咐他们认真炒菜，又对跑堂的妻子喊道：“我妈扭伤了腿，我回家一趟，你看着店子。”
妻子不悦地说：“婆婆一天到晚玩，还老给我们添乱，她扭伤了脚不会自己去看医生吗？”
“你也知道，我妈一向比较糊涂，一遇到事情就不知所措，我还是回去看看吧！”我脱下厨师服说。
妻子嘴里一直抱怨着母亲，我心里有些烦躁，出门的时候路上也很堵，我开着车，心里想着事情，就没有注意路边的交通情况，结果不小心就碰倒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。
外卖小哥拦住了我，非让我赔偿400块钱修车费，我和他争执了好一会儿，后来给了他300元钱才脱了身。
我打电话给老妈，她已经在药店拿了治跌打的药膏，正坐在药店门口休息，我赶过去，想带他去医院检查，但她执拗地说：“我没有大毛病，为什么要去医院？我最讨厌医院那种地方，回家歇歇就行了。”
我只把老妈送回了小区，因为老房子没有电梯，看到老妈每走一步都很吃力，我就干脆弓下身子，背着老妈上楼，邻居们见了，就笑着对我说：“小帅，你真孝顺呀！”
我自嘲地笑笑，不知道他们是真夸我还是在挖苦我呀？
老妈一个人坚持住在老房子，我和姐姐也没法经常回来照顾她，估计邻居们都有闲话说吧？
将老妈放在沙发上坐下，我就去打了盆冷水，用湿毛巾给母亲敷在红肿的脚踝上，母亲问我怎么不用热毛巾，我说：“你刚扭伤，热毛巾会加速脚部的红肿，用冷敷才能消肿。”
我妈笑道：“小帅长大了，比妈懂得多呀！”
面对母亲慈爱柔和的目光，我先前因为遇到不顺事引起的心里烦躁也渐渐消散，又去打了盆热水给老妈擦脸，洗脚，然后用消肿止痛的药水轻轻给她擦拭脚踝，又贴上膏药……
“妈，你的腿脚不方便，今天晚上就不要洗澡了，我抱你去床上躺下吧？”
面对着目光怯怯的老妈，我尽量放缓语气，不愿打破我们母子之间温暖祥和的氛围。
老妈摇头，留恋地看着我：“我躺在床上也睡不着，还是在客厅再待一会儿吧，小帅，你再陪着妈坐一会儿好吗？有你陪着说话，我的脚也感觉不到疼了。”
我点头，陪着老妈坐在了沙发上看电视，电视里是猫捉老鼠的节目，那已经是我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了吧？
我小的时候，年轻的妈妈带着我看猫捉老鼠，几十年过去，我长大了，老妈的两鬓却已经斑白，她变成了老小孩，我则变成了守护妈妈的男子汉。
时光过得真快呀，难怪有句话说：你养我小，我养你老啊！
我和老妈静静地看着电视，直到她连连打起了哈欠，我才将她抱到房间里，对她说：“妈，我该回去了，明天我再抽时间来看你吧？”
老妈摇头说：“你跑来跑去也累，我有事会给你打电话，如果没事你就不用来了，好好和你媳妇一起守店吧，现在你娶了媳妇，就应该以你的小家庭为重，不要是时时念着老妈了，妈会好好照顾自己的。”
我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滋味，走出我妈的老房子，外面的天空很暗，云层堆积在天上，再也不似小时候我妈陪我看星星的夜空了。
老妈有一个几十年交情的老姐妹徐姨，那天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：“小帅，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，昨天我和你妈妈一起去医院检查身体，医生诊断出你妈妈有轻微的遗忘症，如果不控制好，以后就会发展老年痴呆症，你们做儿女的，一定要多关注她的身体啊！”
我听了心里一惊，有一种天就要塌下来的感觉，老妈向来感情细腻，为人处事都非常敏感，她怎么可能在精神方面出现问题？
我连忙跑回家，想要带老妈去大医院再检查一次，但老妈却怎么都不肯去，我只好对她说：“妈，你年纪一天天大了，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老房子，你还是搬去我们家住吧？”
老妈执拗地摇头：“这是我和你爸的家，我到死都要守在这里。”
没办法，我只好叫人在老妈的房子各处安上了监控。
深夜梦醒时分，我习惯性打开了监控，却看到我妈还披着外套，独自站在窗台边，她孤独的身影格外让人生怜。
我的泪水夺眶而出，老妈，我到底该怎么安置你呀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