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王夫妻的真心能信几分？1382年的南京城飘着细雨，坤宁宫药气蒸腾。马秀英望着摔门而去的明黄背影，忽然笑了。这个暴躁老哥又在说反话。 "您何必激他？"御医捧着药碗的手在抖。垂帘外暴雨倾盆，檐角铁马叮当乱响，像极了三十年前滁州牢狱里的锁链声。她记得那个寒夜，自己揣着刚烙好的烧饼溜进牢房，胸口烫出血泡也不敢吭声。 老朱总骂她是恋爱脑。那年郭子兴要杀他，她跪在雪地里求情；鄱阳湖中箭那回，她背着他淌过血水找郎中；登基大典前夜他高热不退，她三天三夜没合眼。如今他当了三十年皇帝，脾气倒比当和尚时还臭。 "撤了吧。"她推开药盏，素色中衣袖口露出半截陈年烫疤。案头奏折堆里藏着本《女诫》，书页间夹着朵风干的野菊——那年他采来簪在她鬓边，说比凤冠好看。 暴雨浇透的宫道上，五爪金龙纹的衣摆拖出蜿蜒水痕。朱元璋突然停下，望着掌心狰狞的刀疤出神。那年他饿晕在破庙，醒来时嘴里含着半块饼，这丫头正撕裙摆给他包扎伤口。 更漏声催得人心慌。马皇后摩挲着褪色的香囊，里头装着起义时的令符碎片。她突然想起攻占集庆那日，老朱举着豁口的刀喊："打下江山给你修花园！"后来修了紫禁城，倒把她困在这四方天里。 寅时的梆子惊破死寂。朱元璋踹开殿门时，琉璃灯映着榻上人唇角未褪的笑意。史官不会记载，那天早朝前，开国皇帝抱着发妻的针线筐哭湿了十二章纹。宫人说马皇后临终前还在劝谏仁政，只有老朱知道，她最后说的是："重八，下辈子还给你送饼。" 史书工笔写不下马背上的烧饼香，更写不透深宫里三十年如一日的相守。后来孝陵神道旁开了片野菊，老太监说圣上常在那儿自言自语："你倒是清闲，留老子看这些兔崽子折腾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