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奶奶快看！这里有座小森林！"三岁的豆豆踮脚指着超市货架，头顶的呆毛跟着一晃。我顺着他的小手指望去，层层叠叠的绿植货架前，竟真的浮动着几缕阳光。 货架第三层摆着水培薄荷，细密的银斑叶子像缀满星星的河。豆豆的圆脸蛋几乎要埋进叶片里，鼻尖沾了晨露般的水珠。"是青草冰淇淋的味道！"他忽然转头宣布新发现，浅蓝色口罩被呼吸染成云雾。我教他用指尖轻触罗勒的锯齿边，紫苏叶的绒毛在顶灯下泛起微光，恍若春日草坡上未晞的朝露。 转角处的水培架像座透明城堡，豆豆蹲在玻璃缸前看小鱼穿梭根系。孔雀鱼的红尾巴扫过铜钱草的圆叶，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翻找小背包，掏出幼儿园发的植物观察手册，铅笔头郑重其事地悬在"薄荷"那一栏。"可是奶奶，"手册啪嗒掉在瓷砖上，"薄荷怎么会住在水里呢？" 我们跟着价签在迷宫里转圈，终于在某排货架底层发现目标。豆豆突然揪住我的围巾下摆："那个阿姨在偷小草！"收银台前的姑娘正把掐下的薄荷叶放进红茶，闻言红了耳尖。我蹲下来和他平视："小薄荷被掐了会不会疼？"他盯着那杯漾着绿影的茶汤，突然把观察手册举过头顶："阿姨，我的手册给你抄呀！" 暮色漫进超市玻璃窗时，我们抱着薄荷盆栽走向收银台。豆豆突然小跑回去，往那杯被"抢救"过的红茶旁放了颗水果糖。回家的路上，他抱着玻璃罐像捧着整个春天，忽然仰头问："奶奶，超市的星星草晚上会发光吗？"春风掠过他翘起的发梢，捎来不知哪家阳台飘落的海棠花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