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山未老红颜旧 文/无冕诗人 一 江山未老，而红颜已旧。我站在城垣上，看那夕阳如血，涂抹在斑驳的砖石间。砖隙里生出几茎枯草，在风中摇曳，仿佛要诉说甚么，终究只是沉默地摇曳。 护城河的水早已浑浊，漂着几片落叶，打着旋儿，沉下去又浮上来。这水也曾照过美人的容颜，如今却只映出一个佝偻的影子——那是我。 城墙下走过几个少年，他们笑着，声音清亮如铜铃。他们不抬头看这城墙，也不看站在城墙上的我。他们的眼中只有前方，那里有新开的酒肆，有扑了脂粉的姑娘。 二 梳妆匣蒙了尘。铜镜里那张脸，不知何时爬上了蛛网般的细纹。粉扑下去，反倒显出更多的沟壑来，像久旱的土地。 她记得第一次对镜理妆时，那镜中人是何等光鲜。眉如远山，目似秋水。那时节，连窗外飞过的麻雀都要在枝头多停片刻，只为看她一眼。 而今，那麻雀依旧年年飞来，却只在檐下做窝，不再向窗内张望。她拔下一根白发，放在掌心。白发很轻，却压得她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。 三 戏台空了。昨夜唱的《牡丹亭》余音似乎还悬在梁间，混着灰尘，缓缓沉降。 班主说，今日不演了，没人来看。那些曾为杜丽娘洒热泪的看客，有的死了，有的走了，剩下的几个，眼睛也花了，耳朵也背了，宁可坐在家门口晒太阳。 她解下戏服，叠好。水袖上沾了一点胭脂，像是血渍。三十年来，她在这戏台上死过千百回，每一次都有人为她哭。而今日她真的快要死了，却无人知晓。 后院里，一株老梅开了花。红得刺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