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雨打黄昏》 北方的春寒总将人困在方寸之间。蛰居终日,终于在黄昏时分踏出房门。西天悬着的夕阳正烧得炽烈,云霞泼染如倾翻的朱砂墨,将青灰的暮色撕开一道血口。我沿着绿柳路缓步东行,举着手机将春痕细细收拢——沉默一冬的枝桠正洇出青雾,杨柳高处的空巢垂着疏影,像悬在空中的省略号。 行至路口,那座文艺复兴风格的青铜雕塑令我怔忡。基座的文化石剥落如鳞,角灯斜倚成醉汉,围栏铁链锈蚀出褐红的泪痕。枯藤缠绕着断臂的缪斯,她怀抱的七弦琴只剩两根残弦,在暮色里绷紧沉默。 欧亚商场的灯光次第亮起时,我拎着晚餐食材折返。归巢的喜鹊在树冠掀起黑潮,它们用喙尖啄碎暮色,将零星的啼鸣撒向风中。我以口哨应和这古老的密码,却只惊起一阵扑棱棱的振翅声。新生的榆钱混着去岁的枯叶,在脚下窸窣作响。 雨来得猝不及防。北方的骤雨总带着马鞭的凌厉,将春寒抽打成银亮的鞭痕。躲进街角茶馆时,老板娘正往青瓷壶里注入二道水,龙井的兰香随着蒸汽漫上来。"明前茶驱寒最好了",她推来茶盏的眼角漾着暖意。霓虹在玻璃门上淌成彩河,雨丝斜穿过光瀑,织就半帘恍惚的旧梦。 "茶凉了滋味就涩了",她的提醒截断了我飘摇的思绪。饮尽最后一口回甘,檐角垂落的水珠正敲打夜色。归途积着碎镜似的水洼,把路灯折成流金的涟漪。忽然想起方才胡乱哼的调子,便踩着水花续上两句: 暮云熔金烫西楼 忽有寒雨淬春绸 鹊影摇枝惊碎玉 明朝应有好事收 濡湿的鞋尖在柏油路上拓出深色印记,像一串未押韵的注脚,慢慢隐入北方三月的夜。
《雨打黄昏》 北方的春寒总将人困在方寸之间。蛰居终日,终于在黄昏时分踏出房门。
马金萍爱文学
2025-04-02 22:03:4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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