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南京打拼的表哥回来了,他给亲娘和继母上坟。今天给我打电话说:小宇,哥请你吃饭。 我笑:我请你吧,这是我的地盘,你早已成了南京人,故乡放不下你的肉身,也安不了你的灵魂。 他笑骂:让你哥一直飘啊飘,你脑子短路了。 我准备出关接待表哥去,被老三拦住了。他说:闭关修炼中,不许出去! 我力争:表哥一年回来一次,不走个人情往来,咱也过意不去。 三哥皱眉:什么表哥,表了几层了,少扯淡。 我掰了掰手指,我爸的二表哥的孩子,一表,二表,才两层。 三哥说:有血脉关系吗? 我先点头后来又忙着摇了摇头,的确没有。表哥是二表大爷的继子。 三哥斜我一眼:十八架算盘架不起的亲戚,黄河水都澄不出的血脉,少扯犊子。 我懒得理三哥,该干啥咱干啥,他的话我左耳进右耳出,都不待滴过滤一下。 我表哥叫坤坤,他的身世极可怜,四岁时他娘带着他嫁给了我二表大爷,两年后生孩子一尸两命,含恨西归了。 二表大爷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又找了个女人,那女人是个极强悍极厉害的黄花大姑娘,以霸道远近闻名,三十多了嫁不出去。 媒人上门搓合,她和二表大爷一个大龄剩女一个带孩子的鳏夫,勉为其难组了个家庭。 表哥坤坤长得好看,从小聪明伶俐,自从亲娘没了,他看看继父又瞅新进门的继母,他害怕极了。 他觉得自己无根所依,寄人篱下,端碗吃饭都小心翼翼看爹娘的脸色,后妈只要黑着脸撅着嘴,表哥就不敢动筷子,缩在墙角里,有时饿着饿着睡着了。 小小的孩子去地里捡土豆掰玉米打猪草,沉重的箩筐压弯了腰,他吭哧吭哧地往回走,汗水一道一道在脸上肆意流,汇了幅高低平仄的水墨图。 他休息片刻,揉揉勒出两道深沟的胳膊,咬牙背着筐继续赶路,回家后,他想吃个馒头,得看继母脸色。继母点头,他小心翼翼地从笼里拿出一个,掰下一少半,一小口一小口地嘴里咀嚼,掉了的碎屑,他捡起来,两手对着吹吹,放进嘴里。继母如果神色不虞,他又累又饿,跑到院子里的压水井,就着水笼头一大口大口地灌。 继母生了个妹妹,继父继母宝贝得盆扣碗盛。他成了累赘,干活更卖力了,无数个夜晚,数着星星想他的娘亲。 两年后,二表大爷遭了车祸去了,这家人的天塌了。继母哭天抢地后指着坤坤骂:你这个野种,克星,扫把星,克死亲爹亲妈,克死继父,你滚,滚远! 继母拿他出气,把他打得遍体鳞伤,他不敢跑,跑出去,天大地大,哪里有他的家。 为了维持生活,继母找了辆平板车,在市场贩卖了水果沿街叫卖。表哥特别懂事,他帮忙看妹妹,生火熬稀饭,挑水喂猪。放学后领着妹妹去继母水果摊前帮忙招呼顾客。 嘴巴甜生生的,笑容也甜生生的,婶子大爷慢走,哥哥姐姐称点吧,咱的苹果汁多味甜,不好吃不要钱。 大家都夸这孩子懂事,可继母黑着脸一点笑容也不肯给。 为了讨好继母,他拼命学习,每次考试全班第一名,给继母看成绩时,他发觉继母的嘴角会抽一下下,只一下下,他捕捉到了笑意。 有一次考了第二名,他忐忑不安地回家,招来继母一顿鸡毛掸子,没头没脑地毒打,吓得妹妹哇哇直哭,他不敢哭,他一哭,继母就让他滚。 他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考了初中,和我进了同一所重点中学,我们隔了一个班。 我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表哥,个子不太高,细细瘦瘦的,像初春的一棵青苗,他对着我笑,叫我妹妹时颊边两个酒窝,里面盛了真诚的笑。我绕着他左转三圈右转三圈,拍拍他肩膀说:小可怜,以后跟我混,包你吃香的喝辣的,不用看人脸色。 他嗤嗤地笑,我恼:怎么,看不起小姐姐? 奶奶骂我:不许欺负表哥,他比你大好几岁。 我们家就住在校门口,我跑校表哥住校,每当奶奶改善伙食,我就带表哥回家,他吃饭时先给奶奶盛,给爸爸盛,给我和姐盛,最后才给自己盛饭。 奶奶心疼他,拉着他的手说:坤坤,在姑奶奶家,你和两个妹妹是一样的,男子汉抬起头来,咱堂堂正正的。 表哥抹了抹鼻子,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泪光。 他贪恋奶奶给的温暖,吃完饭后,奶奶炒一锅大眼睛黄豆,嚼着嘣嘣直响,他听奶奶讲故事,看我和爸爸说段子,笑得分外开心。 后来,表哥从学校搬到了我们家。我们院子大,十间瓦房,奶奶和爸爸商量,打扫出一间给表哥住,让他体验家的温暖。 从此,我和表哥成了铁杆,起初他跟着我混,钻树林子掏鸟蛋,下水库摸小鱼虾,偷玉米棒子掰人家西瓜,两人吃得满脸花,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家。 他抽条似的疯长,窜着窜着上了175,我掂起脚尖才够着他的肩膀,我摇身一变,成了他的喽啰。 继母辛苦,但不苛扣他的学杂费书本费,每月生活费按时打来,那年头真没几个钱,但奶奶收下了,拿小布包包起来,说存着给坤坤上大学用。 表哥学习极好,每次考试都遥遥领先,他个子不高长得又帅气,一天天和我混在一起,早已沒有了自卑。阳光明媚的好少年。 班里有个女孩子疯狂地追表哥,她不仅写小纸条,放学路上从学校窜出来,两臂一伸,拦住我俩回家的路,池坤,我想和你谈谈,张小宇你个小屁孩要听吗? 未完见评论区
在南京打拼的表哥回来了,他给亲娘和继母上坟。今天给我打电话说:小宇,哥请你吃饭。
谦德情感
2025-04-07 08:58:24
0
阅读: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