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给姐姐的诗（之二） 文/半岛诗人 茧形字 你的掌心是块会呼吸的黑板，沟壑里栖着没上过学的春天。我蘸着你的茧子写字，每一笔都裹着棉田的咸。借书费是二十个鸡蛋，你蹲在集市把朝霞数成皱巴巴的零钱。通知书来的那夜，你反复抚摸公章的红，像盲人读一封烫金的情书。多年后我才读懂，你把自己拆成部首，垫在我每个笔画转折处。 粮痕 米缸咳嗽时，你把自己碾成更细的糠。课本里夹着你的辫子，乌木梳躺在当铺换回算术本。晚自习的月亮是你省下的口粮，你总说吃过了，胃袋在暗处咕噜成打更的梆。那些年你替我咽下的锈，如今在脊椎里长成铁蒺藜——姐姐，你教我写的第一个词是"远方"，却把自己钉成我出发时的鞋钉。 空碑 汇款单在抽屉里泛黄，像你没收浆的麦穗。你在视频里展示新砌的猪圈，裂缝处塞满我获奖的旧报纸。普通话烫伤你舌尖的方言，你却说听见楼缝里钻出蛙鸣。昨夜梦见你背着我趟过结冰的河，冰面下全是揉碎的录取通知书。姐姐，我正把你的名字刻进CBD玻璃幕墙，那些光鲜的裂痕终将长成碑文——当所有霓虹垂下头颅，城市会认出你藏在水泥里的指纹，比任何文凭都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