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9年银行职员杨淑华押到刑场执行死刑,临刑前她还精心描眉画妆,身穿崭新的条纹短袖,没有半点恐惧,很淡定接受死刑执行。
1999 年 5 月 30 日清晨,河北任丘白洋淀刑场外围,12 岁的明明被舅舅牢牢按在土坡后。他只看见母亲杨淑华穿的新条纹短袖在晨风中晃了晃,镜片反光里有个黑洞洞的枪口。这是他第三次见到母亲化妆 —— 第一次是小学家长会,第二次是偷穿别墅里的高跟鞋被发现,而这次,口红的颜色比以往都要红。
三年前那个蝉鸣刺耳的午后,明明还在为拥有全市第一辆进口自行车欢呼。杨淑华蹲在玄关给他系鞋带时,指尖还带着银行点钞纸的油墨味。谁也不知道,这双点算过无数公款的手,此刻正悄悄把 5 万元国库资金转入丈夫李晓路的私人账户。那时的她不会想到,这个装在牛皮纸袋里的决定,会让自己在 1500 个日夜后走向刑场。
1986 年。从河北财经院校毕业的杨淑华,带着三张奖学金证书走进中国工商银行任丘支行。手工记账的年代,她用蓝黑钢笔写下的账目像印刷体般工整,抽屉里整齐码着 27 本工作日志,每页都有复核人签字。1987 年儿子出生时,领导特批她提前半小时下班,自行车筐里装着给孩子买的婴儿粉,车铃穿过整条新华路,都是生活静好的声响。
1993 年冬天。"华路经贸" 公司仓库里,李晓路盯着发霉的日用百货叹气,债主拍门的声音惊飞了梁上的麻雀。杨淑华捏着公司账本,发现亏损数字已经追上自己三年工资。那个雪夜,丈夫第一次说出 "先从银行挪点" 时,她正在给儿子缝补开线的棉袄,针尖突然扎进指腹,血珠滴在算术本上,红得像后来刑场的口红。
第一次挪用 5 万元是 1994 年 3 月 15 日,儿子生日第二天。她特意选在午休时间,用消字灵涂掉转账记录时,钢笔在账本上留下一块浅灰色的疤。银行的铁皮柜有三道锁,她的掌纹却比密码更清晰 —— 当第一笔 "借款" 成功补上公司亏空时,镜子里的人对着梳妆台上新买的珍珠项链笑了笑,没发现笑容里已经掺了石膏粉的味道。
1995 年春节,她开着新买的进口轿车回沧州老家,后备箱里装着给父母的进口保健品,包装盒上的外文让邻居们纷纷称羡。没人知道,这些光鲜背后是 15 本伪造的记账凭证,是每月都要重新设计的资金流转表。1996 年夏天,她在保定买下第二套别墅,装修时坚持要在儿童房装旋转楼梯,工人扛着木料进门时,她正在书房计算下一笔挪用的缺口。
1997 年银行系统联网那天,杨淑华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审计提示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和李晓路连夜收拾行李,带走的 3 万元现金里,有两张是儿子的压岁钱。在东北小城的出租屋里,她对着整容医院的镜子练习新名字,双眼皮的疤痕还在渗血,却固执地每天描眉 —— 仿佛画好这幅妆容,就能把过去的会计主管杨淑华永远封进旧相册。
但逃亡只持续了 42 天。1997 年 12 月 23 日,东北某菜市场的豆腐摊前,戴着毛线帽的杨淑华正为两毛钱讨价还价,冰冷的手铐突然扣住手腕。警方在她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,发现半张揉皱的口算题纸,背面是儿子三年级的字迹:"妈妈什么时候回家"。
1998 年的庭审现场,杨淑华的父亲当庭昏厥。老人不知道,女儿这些年送的滋补品,都是用公款购买;更不知道,那栋写着自己名字的养老房,早已在抵押合同上盖满公章。明明被舅舅抱着坐在最后一排,看见母亲站起来时,眼镜滑到鼻尖上,像极了平时检查他作业时的样子。
二审维持死刑的判决书下来时,杨淑华正在看守所给儿子写信。她数着墙上的霉斑,计算着 1500 万公款能买多少支儿子喜欢的蜡笔。5 月 30 日清晨,管教递给她一盒胭脂,她对着铁窗透进的光慢慢描眉,突然想起 1982 年大学迎新晚会,自己也是这样认真地化妆,期待着未来的无限可能。 枪声响起时,明明终于明白母亲最后一封信里的话:"妈妈的错误,从挪动第一分钱就开始了。" 这个 12 岁的男孩不会想到,多年后他在银行工作时,每次触碰电算化系统都会想起那个晨光中的刑场 —— 那里不仅带走了母亲,也永远定格了一个家庭在时代浪潮中的迷失。
如今白洋淀的芦苇依旧茂盛,任丘支行的监控设备早已更新换代。杨淑华的故事被写进当地金融系统的警示教育材料,却很少有人记得,那个穿条纹短袖的身影倒下时,口袋里还装着半张没写完的算术题纸,上面是她给儿子留的最后一道数学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