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97年，凤翔候张龙临终前，向儿女们说道：“朱元璋杀了那么多开国功臣，却没对我下手，我如今能得个寿终正寝，知道为什么吗？”儿女们都望着父亲，听他说说，朱元璋为什么不对他下手呢？
洪武三十年春寒料峭，南京城飘着阴冷的雨丝。凤翔侯张龙躺在锦被里，肋骨处的旧伤隐隐作痛，那是三十年前凤翔城头中的箭伤，此刻正随着心跳阵阵抽搐。
儿女们跪在榻前，目光扫过梁上御赐的“忠勇柱国”金匾，终于问出压在心里多年的疑问，“父亲，蓝玉被剥皮实草，傅友德满门抄斩，为何独您。
”炭盆爆出火星，映亮张龙腰间那道横贯右肋的深褐色疤痕，像条盘踞的蜈蚣。
时间倒转至至正二十四年，武昌城头的硝烟熏黑了张龙的铠甲。当徐达、常遇春的名字响彻三军时，三十六岁的他仍是管着千余兵卒的花枪所千户。
攻破武昌的庆功宴上，他看着醉醺醺的将领们搂着歌姬赌骰子，独自把半壶烈酒浇在剑刃上，这把斩过元将的佩剑，日后成了凤翔侯府永不示人的镇宅之物。
洪武二年五月的凤翔城下，元军贺宗哲的兵马把城墙围成铁桶。第七日黎明，云梯钩住女墙的刹那，张龙抓起灶膛的热炭砸向敌兵。
滚烫的炭块嵌进皮肉滋啦作响时，一支狼牙箭穿透他的右肋。亲兵要扶他下去包扎，他却掰断箭杆继续挥刀，血水顺着铁甲流进战靴，在青砖上踩出深红的脚印。
城守住的当晚，朱元璋八百里加急送来鸡血玉扳指，玉石纹理恰似他伤口凝结的血痂。
洪武十四年征讨云南途中，副将指着洱海畔的土司府库提议瓜分珍宝。张龙却令士兵将三箱黄金原样封存，连夜押送南京。
经过沅州驿站时，他“不慎”遗落半本账簿，上面记载着蓝玉私吞的战利品。三个月后班师回朝，朱元璋抚摸着纤尘不染的金箱，把玩着张龙献上的洱海砗磲镇纸，笔锋在《大明功臣录》里圈出个朱砂记号。
洪武二十三年六月，南京城的血腥气还未散尽。张龙从贵州返京途中，特意绕道江西寻访老篾匠。
三天后，他的马鞍夹层里多出张揉皱的桑皮纸，墨迹洇着告老还乡的恳求。当朱元璋将两千两赏银堆满侯府厅堂时，张龙扑通跪倒，肋骨旧伤撞上金砖的闷响让皇帝眯起眼睛。
次日早朝，凤翔侯爵的铜印已悬在奉天殿梁下，取而代之的是张龙背上返乡的粗布包袱。
南京明城墙砖窑遗址出土的洪武年记事砖上，刻有“凤翔卫造”字样。这种被史家称为“活命砖”的遗存，暗合了张龙的生存哲学，真正的保命符不在免死铁券，而在帝王心术的缝隙里夯实的每一块土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