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99年，建文帝朱允炆下旨削藩，首个目标便瞄准了自己的五叔、周王朱橚。为此，朱橚秘密召集府内亲信说：“陛下刚即位便要削藩，还拿我来练手，简直欺人太甚！既如此，我便反给他看！ 朱橚指间捻着的三七粉簌簌洒落，染红了李景隆大军压境的密报。 窗外药圃里新栽的忍冬藤突然被连根拔起，根须带起的泥土溅上《袖珍方》手稿。 开封周王府的地窖深处，数十副为流民打造的煎药铁釜，此刻正被铸成矛尖。 “本王行医济世二十载，换来的竟是削藩诏书！”药碾砸向书案时，青瓷罐里的防风、白芷混着琉璃碎片暴雨般倾泻。 亲信们望着满地狼藉的医书典籍，恍惚又见洪武二十五年那个雪夜，王妃冯氏被毒杀时，王爷也是这样砸碎了满屋药杵。 长史王翰的白须在油灯下颤动如风中秋草。 他匍匐抱住朱橚战靴，颈间突起的青筋像极了当年王妃临终攥紧的床帷。 谏言被三次踹开后，老长史突然撕开官袍，癫笑着将朱砂抹满枯瘦胸膛。 那抹刺目的红，恰似王妃咽气时唇角沁出的血沫。 二更梆响穿透三重门墙。 朱橚踢开装疯的王翰，蘸着残余药汁在《救荒本草》扉页勾画兵力部署。 侍墨的幼子朱有爋突然打翻砚台，墨汁在汴梁城防图上晕成黑洞。 少年奔出书房时玉带钩刮落书格顶层的楠木匣，那里装着未及送出的《诸症辩疑》，本是预备呈给南京太医院的贡礼。 七日后诏使的蹄声踏碎晨露。 当朱允炆的心腹闯进王府，只见朱橚独自坐在焚稿余烬中，灰白药末沾满苍紫蟒袍。 炉灰里半页未燃尽的《妇人方》卷首题词赫然在目，“医者仁心.”焦痕却咬住“仁”字半边，恰似他被铁链锁住的双腕。 应天城的诏狱飘起细雨。 镣铐磨破的伤口在霉烂草席上溃烂流脓，朱橚却盯着墙角钻出的草药嫩芽出神。 恍惚又是云南流放途中，瘴气弥漫的山道上，他替奄奄一息的流民嚼碎黄连敷伤。 此刻铁窗外飘来孩童诵唱，“吴王改周王，医箱换刀枪”童谣声里，千里外的燕地忽起狼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