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儿子的关系，能打60分。 我们住在一个城市，但相距甚远。 我坐公交要晃荡个把钟头才能摸到他家小区门口，要是舍得掏钱打车，半小时就能听见他家楼下煎饼摊的滋啦声。 每周通两次电话算是固定节目，有回他正跟物业扯皮车位的事，接起来就喊："老太太您先歇会儿，我正跟人掰头呢！"说完自己先乐了。 这小子办事倒是实在，上回帮我跑社保局补材料，油钱饭钱半个字不提。我硬塞了三百块给他，他转手就给我外孙女报了个舞蹈班。现在每次见面，小丫头都要给我跳新学的《小天鹅》——虽然跳得像扑棱蛾子。 现在约饭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仪式。上周在商场里那家杭帮菜馆，我抢着把三百多的账单结了。他抱着睡着的闺女直叹气："您总这样，我成啃老族了都。"其实我知道，自从他辞职带娃，微信余额就没上过四位数。 最让我熨帖的是，每回约饭他总记得捎上媳妇孩子。有次儿媳妇加班没来，他特意打包了松鼠桂鱼，说"不能白瞎了老太太的盛情"。这话说得，倒像我才是被照顾的那个。 前些天看《柳叶刀》说中国老人临终医疗选择，我冷不丁问他："要是妈瘫了傻了，你会不会拔管？"他正削苹果呢，水果刀当啷掉盘子里："您这是要考我人性测试题啊？"后来听我说完，他啃了口苹果核："放心吧，您儿子最懂见好就收。" 现在想想，当初给他打60分真是手紧了。昨儿他拎着新买的荞麦枕来看我，说治颈椎管用。临走突然冒了句："您要活成百岁老人，我给您推轮椅去广场看老头打架。"这话说的，倒让我想起他小时候说要当超人保护我的样子。 你们说，这届独生子女是不是都这么别扭着表达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