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子仇（九十五）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，正是年年和翠翠目前的状态。他俩吵吵闹闹，吵了好了，好了又吵。翠翠的眼泪越来越少，说话越来越硬，妆容却越来越精致。 她每周都和闺蜜小蓝去逛街，偶尔去城里买衣服。年年很少在家吃晚饭，俩人十天半拉月不说一句话，倒也相安无事。 小蓝是翠翠的小学同学，之前两人鲜有来往。小蓝嫁了小老板，翠翠嫁了穷小子。女人的攀比无处不在，连指甲、睫毛都比，别说比丈夫孩子了。 一次同学聚会，小蓝问翠翠：你皮肤这么好，抹啥化妆品？翠翠看着仪态万方的小蓝说，漂亮的是你！跟个大姑娘似的。 两个漂亮女人和解了，就去饮吧坐一会儿。小蓝能喝酒，翠翠酒量也不赖，喝着喝着说要一醉方休。小蓝比翠翠酒量更大，她撑着把翠翠送回去。 翠翠喝多了想气年年，可年年偏不在家。翠翠躺到床上，一觉睡到天亮，没有人打扰她。这种日子很惬意，但是也很失落，曾经小两口挤在一张床或者一铺炕上亲热，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了。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，翠翠认命了，家家不都这么过吗？而且年年照旧给她钱，她在银行里的存款一天天多起来。翠翠买什么，年年也不拦着。有时候，年年瞅她一眼说，你越来越漂亮了，看来是我滋养了你，你妈还说你嫁给我亏吗？ 少提我妈！我自己不挣钱吗？你挣的钱都攒着养宝宝。翠翠反唇相讥，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老实的女孩了。有的时候，她也会骂上几句，年年喝多回来的时候，她就说，酒喝到狗肚子里了，你他妈还是不是人？ 两口子一旦撕破脸，脏话成了俩人最常用的社交语言。仿佛有了脏话，两个人的相处就轻松了。 小蓝跟翠翠说，你当初嫁给了爱情，瞅你这小脸滋润的。翠翠说，啥屁爱情，现在都差点出奸情了，我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人！小蓝吃惊道，你们是爱情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，哪个环节出了问题？翠翠说，公主和王子早飞天上去了，这世间只剩下饮食男女。 小篮咯咯地笑，手指弹着烟灰感叹：这么文雅的才女也说脏话了！翠翠说，不说脏话的是鬼吧！这世界根本就没有仙女，鬼也未必有！ 翠翠喝下一口白酒大笑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两个少妇不时聚一次，翠翠心情好多了，她觉得没必要把自己拴在小家里。她回娘家的次数也不多，主要没时间回：上班、挣外快、逛街、和小蓝小酌……安排得满满登登。 娘家妈找人捎信，让她周末回去一趟。她心里一阵狂跳，家里有啥事，还是知道了啥？她想起年年很久没回去了，这回说啥也得拽着他。 这天晚上，年年回来得早。翠翠说，周末跟我一起回娘家。年年说，你自己回就是，现在不缺钱了，多买东西你妈就高兴了！ 你妈才掉钱眼里了！你总让我自己回娘家，我是个寡妇吗？翠翠说完，有大热天喝了口冰水的爽快。过去听别人说这话，她觉得羞耻。现在她只觉畅意。 你男人没死，正给你挣钱呢！你有啥不满意的！你看看那些天天跟着老婆回娘家的男人，有我挣钱多吗？年年说着打开了电视。 翠翠一把关了电视，说，不行，明天你必须跟我回去一趟，我既要里子，又要面子。 年年瞅着翠翠，笑着说，那行，你先跟我回山上一次。你也给我个面子，让左邻右舍看看我没离婚，也不是打光棍的！ 翠翠说，你爹妈喜欢钱，你没少给，东西你也不少买。你妈最不愿意看见我，我不去！ 年年说，你也算是个文化人，面子工程要做。你要不去山上，我就不跟你去。 第二天晚上，翠翠跟年年回了山上。一进门，她发现婆婆穿着新衣服，头发梳得齐整，公公也穿了新衣服，脸上也红润了。 看来儿子给钱了，就是不一样，吃的穿的好多了。翠翠心里想着，嘴上说，爹妈，你们最近挺好的吧！ 亏了你们，都挺好的。婆婆说。公公说，你挺长时间没来了，让你妈给你包饺子！ 婆婆说，年年那天割的牛肉，咱包牛肉萝卜馅的饺子。翠翠笑笑说，你们吃吧，我不吃牛肉。 婆婆说，看我这记性，你是不吃牛肉，那就包白菜猪肉的。婆婆就要出去忙活，年年拿出一包熟食，说，别忙乎，吃现成的。婆婆说，那也得熘干粮。翠翠说，买的大饼，你儿子挣钱了，跟着享福吧！ 年年以后挣了大钱，我们也不在这山上住了……婆婆唠叨着。翠翠听了心里发毛：死老太婆胃口倒不小！看来买楼的事儿也得抓紧了，当务之急是挣钱攒钱。 从山上回来之后的周末，年年和翠翠回了娘家。也许是年年很久没来了，娘家妈笑盈盈地说，年年可真是稀客，这发达了，也不登我这个门了。 在丈母娘面前，年年还是低下了头。娘家妈气度不凡，他从第一次上门就被震住了。他忙说，妈，我这不是为了生活奔波吗？ 娘家爸满眼是笑：再忙也抽空回来，挺长时间没和你喝一盅了。年年说，爸，我也想和你喝酒，可是今天不行，我还得骑摩托车回去！ 林林说，姐夫，我送你回去，你就陪咱爸喝吧。年年岔开话：我那林子过一阵栽树苗，你还想不想干了？林林说，有时间就干呗！年年说，那就留给你了。 这时，凤凤进来了。翠翠忙去扶她，年年转向翠翠：你这个姑姐别玩虚的，快给凤凤点钱。 没等凤凤出声，林林脸一沉，凭啥要你们的钱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