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今年八十岁了，去年眼睛都看不见了，我姐把她接回家养了一年，因为我妈没有退休金

我妈今年八十岁了，去年眼睛都看不见了，我姐把她接回家养了一年，因为我妈没有退休金，也没有存款。那天我去探望时，正撞见小外甥在客厅里摔玩具车，塑料零件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。我姐蹲在地上收拾，白发比去年又多了不少，我妈坐在沙发角落，浑浊的眼珠对着窗户方向发怔，枯瘦的手反复摩挲着衣角。 "医院说再拖下去视神经就彻底萎缩了。"我姐把热水瓶重重搁在茶几上，震得玻璃杯叮咚作响，"手术费要八万，咱们去哪儿凑？" 我攥着手机的手心沁出汗。去年为了给儿子还房贷，我刚把老房子抵押出去。屏幕上弹出丈夫发来的消息，问这个月物业费是不是又该交了。 窗外突然传来争吵声。我扒着窗台往下看，收废品的三轮车刮蹭到一辆轿车，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正扯着收废品老汉的衣领。老汉佝偻着背赔不是，口袋里掉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。 "要不......把妈送养老院？"话一出口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。姐猛地抬头，眼眶瞬间红了，抄起扫帚柄就往我身上挥："你说得轻巧！那些没儿没女的才送养老院，咱妈生养咱俩容易吗？" 扫帚擦着我肩膀扫过，我妈突然颤巍巍站起来："别打......是我拖累你们了。"她摸索着往门口挪，枯槁的手在门框上抓出深深的指甲印。我冲过去扶住她，闻到她衣服上若有若无的尿骚味——姐白天要照顾瘫痪的公公，难免顾不过来。 深夜，我躺在自家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手机屏幕突然亮起，是小学同学群发消息。老班长组织同学会，照片里当年最调皮的王强开着保时捷，听说现在是房地产老板。我鬼使神差地私聊他："老同学，最近手头宽裕吗？我妈重病......" 消息发出去三秒，我就后悔了。正想撤回，对方已经回复："抱歉啊，最近资金链紧张。"紧接着，他朋友圈把我屏蔽了。 第二天，我去菜市场捡菜叶时，听见几个大妈在议论："城西那个瘫痪老头，儿子把他扔桥洞底下，警察找了三天才发现......"这话像根刺扎进心里，我攥着蔫白菜的手直发抖。 转机出现在半个月后。社区张主任找上门，说市里搞了个慈善医疗项目，专门针对贫困老人。我和姐连夜准备材料，却在交表时发现关键的低保证明不见了。姐突然一拍大腿："肯定是上周收拾屋子，当废纸卖了！" 我们冲到废品站，在如山的纸箱里翻找。深秋的冷风灌进衣领，我冻得直打哆嗦，指甲缝里全是黑灰。夕阳西下时，姐突然举起一张泛黄的纸片欢呼："找到了！"她的额头被纸箱划破，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。 手术那天，我和姐在走廊里来回踱步。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又熄灭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。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时，姐突然瘫坐在地，哭得像个孩子："妈这辈子没享过福，连吃红烧肉都舍不得多夹一筷子......" 出院那天，我妈摸着病房里崭新的床单，浑浊的眼睛泛起泪光："让我摸摸你们的脸。"她布满老茧的手先碰到姐的脸，指尖轻轻拂过她新添的皱纹，又转向我，停在我鬓角的白发上，"我的两个傻丫头......" 现在，我妈每天清晨都会坐在阳台上晒太阳。姐教会她用老年手机，她时不时给我们拨语音电话，絮絮叨叨说邻居送了把青菜，说电视里正在播我们小时候爱看的戏曲。上个月，我在收拾旧物时，发现一个泛黄的笔记本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："大丫头五岁，发高烧，我背着她走了十里路去医院""小丫头出嫁那天，我躲在屋里哭了一整天"......字迹歪歪扭扭，有的地方被水渍晕染开，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。 窗外的梧桐树又开始落叶了，我妈摸索着要帮我们扫院子。阳光穿过她稀疏的白发，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这一刻，我忽然觉得，那些争吵、焦虑和奔波，都比不上这平凡又珍贵的时光。有些爱，就像老房子的墙皮，即便斑驳脱落，依然坚固如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