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子仇（九十七） 翠翠说姑姐：姐夫不是那种人，你回家等着就行。姑姐眼睛一瞪说，你撵我？这是我弟弟家！ 这时候认弟弟了！你连我姐夫干啥都不知道，蠢女人！年年冷笑。姑姐张大了嘴，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。 翠翠火上浇油：我最起码知道年年去卖菜，我也在家挣钱，你呢？除了花钱和撒泼，还知道啥？ 突然，姑姐捂着脑袋叫：不该上你家，我天亮就走！翠翠说，我可没撵你。 年年说翠翠：你别虚了，她在这你不烦！让她马上走！ 姑姐瞪大眼睛：咱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，你撵我走？黑灯瞎火我上哪？ 去住旅店！马上走！年年进屋抱小勇，翠翠拦着：你疯了，让他们明天走！ 姑姐哭着说，行，你现在就把我送山上去。年年说，闭嘴！别动不动就哭！姑姐捂住嘴，年年说，记住了！以后在哪都别嚎丧！ 小勇醒了，说，我爸来了？姑姐说，哪有你那个死爸！你舅撵咱！咱上你姥姥家！ 我不去姥姥家，我讨厌姥姥！小勇声嘶力竭。年年喝道：闭嘴！跟你妈一样不会说话！小勇憋回了眼泪。 年年把姑姐娘俩送到了山上。一进门，婆婆哭天抹泪，公公唉声叹气。年年扔下句：明天回自己家，你男人过几天就回去了。 年年回来的时候，翠翠还没睡觉。她问，你爸妈咋反应？年年说，这回让你看笑话了！你这么恨我家，把你乐得不行吧！ 翠翠火了：你个没良心的，从你姐和小勇进门，我又买东西又做饭，最后你把她们撵走了！ 年年笑笑，我故意说话气你！招弟不是什么好东西，我看见她就够。咱现在做生意，最怕一个女人哭咧咧了，丧门星！ 你讲究还不少！翠翠又说，姐夫是不是赔钱了？平时他也不这样！ 年年沉默良久，说，姐夫就是赔钱了，赔得驴屎蛋子表面光。翠翠吃了一惊，摸年年的脑门：你没醒酒胡说八道，还是在山上碰到黄大仙了？ 年年抓着翠翠的手说，这阵子，我天天看见姐夫。翠翠惊呼。年年说，他进了一车西瓜，卖赔了。 那姐夫怎么不回家！翠翠问。年年说，他回啥家，一大车瓜急着卖，晚上得有人看着，姐夫就在市场南头卖，我早晨去批菜就看见他了。晚上他支个小棚，和合伙人住在那。 翠翠长出一口气说，赔钱倒好，在外面没有女人就行，还是完整的一家人。年年一怔说，你真是这么想的？翠翠冷笑，以为我是你姐？做生意有赔有赚，你要是一天赔了钱，一定先告诉我，我撑得住。 年年一把捂住她嘴说，别胡说八道！咱家挣钱，不赔钱！招弟来就没好事，惹得你也乱说话。 翠翠要拿下他的手，年年一把搂住她，还是你好，我要娶了招弟那样的也到不了今天。 小两口又住到大床上，一夜缠绵。黑暗里，翠翠想，要是年年一直这样就好了，要是不出去喝酒，哪怕过以前捉襟见肘的日子。突然，她怀念穷日子。那时穷归穷，有爱情的光环。 她带着幻想睡着了，第二天一睁眼，身边又是空的，但是灶台上有温热的豆浆和煎鸡蛋，还有新买的油条。 年年每天出去挣钱，晚上还会出去喝酒，翠翠跟小蓝出去逛街购物，日子过得飞快，年年帐户的钱涨得很快，翠翠也存了一些钱。每存一笔钱，小两口就缠绵一夜，俩人说，是庆祝，也是慰劳奋斗的灵魂。 芳芳她们中考了，翠翠晚上闲下来。她想再招几个学作文的，光双休日看小学生写作业，能挣几个钱！ 趁不忙回娘家瞅瞅，自从上次走了再没回去。年年教她学会“放手”。上次，年年送走姑姐，就没听年年回来说啥，姑姐肯定回家过日子了。上次，凤凤要回娘家，她也没再问。听娘家妈说凤凤跟林林和好了，谁家两口子不吵架？吵就吵吧，吵了自动和好，现在全自动电器越来越多，老百姓过日子也要与时俱进。 翠翠回到娘家，凤凤正歪在老屋炕上，娘家妈坐在炕沿上。凤凤在婆婆面前的松驰感，让翠翠很欣慰。看来这段时间，婆媳关系向好的方向发展了。 凤凤的预产期快到了。素面朝天，脸色红润，少了之前的娇嫩。翠翠说，再来就见着我大侄了。凤凤笑着点头。 翠翠没来这段时间，不等她想宝宝，娘家妈就抱着宝宝去她家了。每回娘家妈走，翠翠都买了吃的喝的送上车，有意无意买了凤凤爱吃的。她嘴上不说，相信娘家妈会让儿媳妇吃上。 翠翠拎出一包吃的，对凤凤说，给你的。凤凤不拿，说，你弟都说了，我凭啥要你的钱，也不让要你的东西。 翠翠怕提上回的事，凤凤偏提了。翠翠只好说，以后别告诉林，那简直是个生牛犊。凤凤说，他说的也对，我凭啥要你的，我爹我妈一分钱东西没给我买，我也不能恨他们。 娘家妈听了，欣慰地说，凤凤现在都跟咱家一条心了，翠翠你还不知道吧，她这几个月没回娘家。翠翠瞅着凤凤说，你咋不回去呢？趁着生之前回去看看叔婶吧！ 不等凤凤说话，林林林回来了，他听了个尾，说翠翠：你别瞎安排，管好你家就行。翠翠看见林林吃了一惊，脸晒得黑红，脑袋剃成小平头，穿着松垮的迷彩服，若走在田间地头，跟千千万万农民没啥两样。 翠翠瞅瞅凤凤，凤凤瞅着林林笑。她几个月没来，娘家人变化都很大。生活让人成熟，也让人沉沦，看来林林和风凤是前者。林林说，生了孩子，她妈把金首饰送来再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