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有中国人，一个不留！”1991 年索马里的枪声里，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，扎进中国医疗队驻地的黄昏。男大夫被枪托砸倒在尘土里，女大夫蜷缩在药库的铁柜后，听着外面土匪的狂笑，指甲深深抠进药箱的木板 —— 里面装着刚配好的抗疟药，此刻却护不住任何人的命。 突然，院墙被吉普车撞开的巨响压过了惨叫。王粤从翻倒的车里爬出来，防弹衣上的弹孔还在冒烟。 这个 37 岁的退伍军人，16 年军龄刻在骨子里的反应让他瞬间蹲低身体，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，那里本该有枪，此刻却只有一枚党徽硌着皮肤。 他刚从 40 公里外的使馆赶来，车胎在战火里被打穿了三个，挡风玻璃的裂痕里还卡着半片弹壳。 两小时前，朝鲜族医生姜太范像疯了一样冲进使馆，裤腿还在滴着血：“他们抢了发电机，还在砸通讯器！” 王粤当时正在给国内发报，听着这话，抓起桌上的索马里语手册就往外跑。 同事想跟来，被他按住肩膀：“人多目标大，我一个人去。” 使馆的吉普车挡风玻璃上贴着五星红旗，在枪林弹雨中，这面旗成了唯一的盾牌。 他没直接去医疗队，而是猛打方向盘，冲进了民兵司令部。赛义德少校正擦着 AK47，看见这个浑身是土的中国人闯进来，皱起了眉。 王粤掏出兜里皱巴巴的香烟，用半生不熟的当地语吼：“中国医生在救人，你们却看着他们被抢？” 他把美元拍在桌上，又扯开衬衫，露出防弹衣里的党徽：“我是中国军人，今天必须带他们走！” 赛义德盯着那枚党徽看了半晌，突然挥手：“五个人，跟他走！” 医疗队大院里，土匪正把最后一台显微镜往车上搬。王粤跟着赛义德的士兵冲进去时，看见男大夫们被捆在芒果树下，脸上全是血。 他冲过去解开绳子，30 岁的女医生小李扑进他怀里，哭得像个孩子 —— 她的白大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，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病历。 “还有人在二楼！” 男大夫老张路过摩加迪沙的难民营时，有个索马里老人举着感谢的牌子，上面用中文写着 “谢谢医生”—— 那是医疗队之前救治过的病人。 王粤突然想起出发前，老院长说的话：“咱们在非洲，不仅是看病，更是在给国家种树。” 可这棵树还这枪他在部队练过，此刻却手抖得厉害 —— 枪管烫得能煎鸡蛋，后坐力震得肩膀生疼。直到直升机的轰鸣声传来，他才松了手，机枪从怀里滑落在地，在地上砸出个小坑。 244 名同胞全部安全撤离那天，“永门号” 的汽笛响了三次。 王粤站在甲板上，看着索马里的海岸线慢慢消失，突然想起赛义德少校最后说的话：“你们中国人，真的不怕死。” 他摸了摸胸口的党徽，上面还沾着血和尘土，在海风中，却亮得像颗星。 后来有人问他，当时怕不怕。他翻开日记，里面夹着半片弹壳，旁边写着：“当你背后是 13 亿人时，就忘了什么是怕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