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7年,一女乞丐被请进杜公馆,她衣衫褴褛,神情憔悴。杜月笙盯在她脸上,意味深长的说道:“你刚刚提的要求,我全都同意啦。”话音刚落,他就立刻拔出枪,指着她的头,说,“东西我可以给,但你,必须留下!”
金山卫镇临海的小巷里飘着咸腥味,木门吱呀推开个缝,十来岁的丫头攥着油纸包往码头跑。
她叫黄翠云,街坊都喊她八妹——倒不是排行第八,是那两道浓黑眉毛总拧成八字。
父亲蹲在盐船边抽旱烟,见女儿过来,往她腰上别了把左轮手枪。
那年月贩私盐的都要带家伙,谁也没想到这丫头后来能靠两把枪闯出名堂。
黄家祖辈晒盐为生,父亲入赘后改姓黄,守着条破船往来江浙。
八妹六岁给人当童养媳,婆家嫌她性子野,没过两年就退了婚。
十二岁跟着父亲跑船,风里浪里练出胆气,有回遇上水匪劫船,父亲吓得直哆嗦,倒是这丫头抄起双枪撂倒三个土匪。
船老大们传开了话:"黄家小娘鱼会使双枪!"
1930年春天,太湖芦苇荡里停着二十多条盐船,八妹跟了盐枭徐书生,江湖人称"太保阿书"。这男人带她拜了青帮老头子,在苏沪杭水道做没本买卖。
有年除夕盐船被扣,她带人摸黑劫了缉私船,把五个盐警沉了江。
这事儿惊动省府,报纸上连登三天"女匪首黄八妹落网记",其实她早躲到奉贤乡下,开了间茶馆当起老板娘。
淞沪会战的炮声震碎茶馆玻璃那天,八妹正给人续茶。
日本飞机贴着房檐飞过,南桥镇眨眼变成火海。
她蹲在瓦砾堆里扒出半截身子,认出来是常来喝茶的裁缝铺王婶。
远处传来女人惨叫,三个日本兵拖着李铁匠闺女往巷子里拽。
八妹摸出柜台底下藏着的盒子炮,枪响时惊飞满街乌鸦。
二十杆汉阳造,三十个老弟兄,这就是八妹拉起来的队伍。
有回在平湖城外伏击运输队,缴获的歪把子机枪卡了壳,气得她直跺脚。
听说杜月笙在上海募捐抗日,这女人裹件破棉袄就闯进法租界。
杜公馆的门房要赶人,她扯嗓子喊:"叫杜先生出来!我要打东洋人!"门帘后转出个长衫先生,盯着她腰间鼓囊囊的位置直笑。
青帮大佬递过来两箱德造驳壳枪,枪油味熏得人鼻子发痒。
八妹摸着锃亮枪身,听见杜月笙说:"黄小姐留下帮我带兵如何?"
外头传言杜老板要组建"忠义救国军",专在敌后搞破坏。
八妹咬破手指在委任状按手印,从此成了国军特务大队长,肩章上缀着颗三角星。
平湖城日军司令部里,米山少佐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皱眉。
这半年他的巡逻队总挨黑枪,有次在西瓜田里发现六具尸体,每人脑门嵌着两颗子弹。
维持会的汉奸哆嗦着说:"双枪黄八妹专打落单的..."话音未落,电话铃炸响——城东炮楼又被端了。
八妹的绝活是"放鸽子",找个俊俏姑娘在城门口晃悠,等日本军官追出来,林子里早埋伏着双枪队。
米山少佐上钩那天,八妹蹲在芦苇丛里数到十才开枪。
后来伪《浙江日报》写:"匪首黄百器虐杀皇军军官,曝尸城门三日。"其实尸首早被野狗啃光了,倒是缴获的南部手枪成了她新佩枪。
1943年秋雨下得人心里发霉,八妹带着刚改编的"杭州湾护航纵队"打回老家,三十条机帆船横在海面上。
日本人把乡亲们押到渡船桥,刺刀顶着后脖颈喊话。
八妹趴在山坡上,望远镜里看见白发老娘摇头,突然撞向鬼子刺刀。
那夜双枪队拔掉十六个据点,火光映红半边天。
胜利后接收平湖县城,八妹骑马走在队伍前头。
商会凑钱送的锦旗上绣着"巾帼英雄",她转头就送给救过命的采菱阿婆。
当上县参议员没半年,内战炮响,有回在茶楼听见学生骂"劫收大员",她摔了茶碗掏枪,被丈夫谢友胜死死按住。
海盐的老盐工传说:"黄司令的兵船现在专劫商船,甲板缝里渗的血半月洗不净。"
1950年清明,大洋山岛礁石上站着个裹头巾的女人,远处传来隆隆炮声,滩浒岛方向腾起黑烟。
贴身丫鬟抱着木匣劝:"司令,再不走共军的船就来了。"
木匣里躺着蒋介石亲授的"忠勤勋章",八妹抓起来扔进浪里。
退到台湾的头几年,她总梦见金山卫的盐船,醒来枕头上一片湿。
台北殡仪馆摆满挽联那天,几个老兵摸着棺材念叨:"司令当年在乍浦..."穿中山装的官员咳嗽一声,悼词改成了"黄女士毕生献身党国"。
骨灰送回平湖那日,九龙山公墓来了个采菱老太,颤巍巍摆上三支香。
海风卷着咸味掠过墓碑,像极了八十年前盐船上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