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1年,上海丁香花园的病房里,陈赓大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雪菜肉丝面,便永远闭上了眼睛,这碗面本是他三天后的生日长寿面。
1961年初春的上海,丁香花园的洋房被梧桐树荫笼罩着,病房窗外的玉兰树刚冒出嫩芽,阳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病床上的陈赓大将望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雪菜肉丝面,蒸汽在光线里打着旋儿,他布满针眼的手微微发颤,妻子傅涯轻轻托住他的手腕,帮他把筷子握稳。
这碗面本该是三天后他58岁生日的长寿面,面条是傅涯亲手擀的,雪菜用的是陈赓老家湖南湘乡的做法,肉丝切得极细。
傅涯知道丈夫最近吞咽困难,特意把面条煮得软烂些。
她记得1947年在延安,陈赓带着晋冀鲁豫野战军打完胜仗回来,她能拿出的最好招待就是一碗雪菜肉丝面,那时陈赓能连吃三大碗,吃完还要把面汤喝得一滴不剩。
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,床头柜上摆着几个药瓶,玻璃针管里的药水还剩小半。
陈赓的军装整齐地挂在衣架上,领口缀着的三颗将星在阳光下闪着微光,这件军装他已经穿不上了,持续的低烧和全身水肿,让这位曾经虎背熊腰的将军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。
傅涯用热毛巾擦去丈夫额头的虚汗,她想起1957年陈赓第一次心肌梗塞发作时,医生就警告过要绝对静养。
可这个在战场上被子弹打穿肺部都不下火线的汉子,转头就跑去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给学员们上课。
现在他的心脏已经扩大到正常人的两倍,肝脏硬化得像块石头,连翻身都要靠人帮忙。
窗台上的收音机正在播放《东方红》,陈赓的手指在床单上轻轻打着拍子,这是他带着太岳兵团参加淮海战役时,战士们最爱唱的歌。
护士进来换输液瓶,看见傅涯正用棉签蘸水润湿丈夫开裂的嘴唇,这半个月来,陈赓已经很难进食,每天就靠几勺米汤维持。
厨房飘来的面香让陈赓睁开眼睛,傅涯把面条挑得短短的,舀了半勺送到他嘴边,他努力嚅动着嘴唇,喉结上下滚动,面条的热气熏得他眼角湿润,不知道是蒸汽还是泪水。
傅涯突然想起1943年在太行山,她给负伤的陈赓煮面,那个生龙活虎的年轻指挥官一边吃面一边说:"等打完仗,咱们天天吃雪菜肉丝面。"
监护仪上的绿色波纹突然变得紊乱,陈赓的手从被子里滑出来,傅涯握住时发现已经冰凉,他的目光还停留在那碗面上,嘴角似乎还留着一点汤汁。
傅涯轻轻合上他的眼睛,就像无数次送他出征时那样整理好军装领口,窗外玉兰树的花苞正在绽放,而床头那碗面还冒着最后一丝热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