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太大,大到同一座屋檐下的雨声也能分出八种腔调。
京派坐在中轴线上,用丹朱和琉璃提醒天下这里是天子脚下,连阴影都排得整整齐齐;
粤派把南洋的百叶和岭南的冷巷带回老城,风从骑楼底下穿过,捎着咸鱼味和番客的故事;
徽派把山水搬进天井,青砖小瓦马头墙,晨雾一升,粉壁黛瓦就像墨汁刚洇开的宣纸,商贾衣锦还乡,把银子砌进祠堂,也把乡愁锁在雕花窗棂里;
苏派不肯让园林止于园林,叠一座假山、裁半亩水面,就把太湖放进袖中,再借九曲桥把月色拉长,让文人雅士在回廊里听见自己心里的回声;
海派在外滩把罗马柱和石库门缝在一起,霓虹一亮,新古典和Art Deco并肩站立,像老克勒的爵士乐,洋泾浜英语里仍夹着苏州河的潮气;
闽派把大海的咸味夯进土墙,圆楼一圈圈围出客家人的星图,怕风浪也怕乡愁,于是把整座宗族装进一座城堡;
晋派把商业的精明和戍边的苍凉一起砌进高墙深院,砖雕的葡萄和松鼠守着钱袋,也守着雁门关外的铁马冰河;
川派在吊脚楼下留出一条缝隙,让嘉陵江的风把火锅味卷进堂屋,穿斗式木构随着山势歪一歪,连房子都像在摆龙门阵。
八种方言,八种炊烟,同一片屋脊却长出不同的棱角,像一棵老树分出八条枝桠,各自朝着故乡的方向,把雨水和阳光翻译成不同的瓦当与屋脊兽、
于是整个中国的天空,被这些高低错落的檐角撑开,像一把缓缓旋转的纸伞,替十四亿人遮风挡雨,也把乡愁均匀地洒在每条回家的路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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