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走后,我总在落雪的夜里,翻出她那双旧棉鞋。鞋帮是藏青色的灯芯绒,

关中汉 2025-10-28 15:47:34

      母亲走后,我总在落雪的夜里,翻出她那双旧棉鞋。鞋帮是藏青色的灯芯绒,鞋头被岁月磨得微微发亮,像她生前总带着笑意的眼睛,在昏黄的灯光下,温温地看着我。        那年冬天,也是这样的雪。我要离开家去远方,母亲坐在炕沿上,把这双刚做好的棉鞋递到我手里:“穿上,脚暖了,走到哪儿都不觉得冷。”我低头摸着鞋里厚实的棉絮,那是她一针一线絮进去的,针脚密密匝匝,像她没说出口的牵挂。那时我不懂,只觉得这双鞋有些笨重,不如城里的皮鞋时髦,却还是听话地穿在了脚上。     后来才知道,这双鞋里藏着母亲的魔法。穿着它,我走过天山脚下的雪地,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,脚心却始终揣着一团暖,让我敢抬头望那直插云霄的雪山,读懂了“高大”不是冰冷的海拔,是有人在身后为你挡住风雪的踏实;穿着它,我踏过蒙古草原的秋草,草叶上的霜花沾在裤脚,脚下的棉鞋却像一匹温顺的马驹子,稳稳地托着我,让我看清草原的广阔不是空旷,是母亲的目光,无论我走多远都能覆盖的远方。就连去沙湖看水鸟,爬贺兰山听风,我都穿着它——鞋帮上沾过沙湖的湿泥,鞋底嵌过贺兰山的碎石,每一处痕迹,都是母亲陪着我看世界的证明。     那时总想着“走远点吧,世界那么大”,却没回头看看,母亲站在村口的雪地里,望着我的背影,直到那抹藏青色的鞋影,消失在路的尽头。她从不说挽留,只把所有的惦念,都缝进了这双鞋里,让我走到哪儿,都踩着她的体温。     如今再穿上这双鞋,鞋码似乎小了些,也或许是我的脚,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母亲为我做鞋的孩子。雪又下了,冬天还是那么长,我站在窗前,望着远方的雪幕,忽然懂了,当年我说不出的寒冷,其实是对母亲最笨拙的表达——我怕远方的风太烈,怕异乡的夜太凉,却更怕,走得太远,会忘了回家的路。     可母亲的鞋还在。它像一匹永远等我的马驹子,驮着我看过世界的大,也驮着我,一次次回到那个飘雪的村口,回到母亲的目光里。只是这一次,我终于敢说出那句藏了太久的话:妈,我想你了,想你缝的棉鞋,想你站在雪地里,等我回家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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