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0年，连长李玉章带人去偷炮弹，临走时，一块石头忽砸了下来，惊动了日军。眼看日军端枪进来，李却说：“不能走！” 二十多个炮兵排战士背贴墙角站着，手搭在冰凉的炮弹箱上，连出气都怕惊到门外的人。哨兵的手电光像条毒蛇，扫过门缝时，李玉章攥驳壳枪的手更紧了——枪柄上的防滑纹，早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滑。 谁也没想到会惊动巡逻队。三小时前撬墙时，战士们连钢钎插进砖缝都要数着心跳。米浆石灰垒的墙硬得像铁，第一块砖撬下来时，巡逻哨刚走过，李玉章赶紧让人拿棉衣堵上破洞，墙洞里的冷风灌进来，把他冻伤的耳朵吹得生疼。 这炮弹是拿命换的。鲁南根据地那会儿穷得叮当响，团部指挥所铁柜里锁着三发炮弹，是全团最后的家当。686团团长张仁初用望远镜盯着白彦镇北头小学，对李玉章说：“四门92炮，93箱弹，堆得比人还高。抢不回这些，咱们炮兵连就得散伙。” 所以当鬼子推门进来时，李玉章没退。他看见最边上的战士摸出了刺刀，手起刀落间，枪声还是撕破了夜空。 就在这时，镇南方向突然“轰！轰！轰！”连炸三声。 那是张仁初的计策。打信号弹引敌，再把仅有的三发炮弹打出去，硬造出“主力突袭”的假象。鬼子果然慌了神，调兵往南跑，留下的空档里，李玉章低吼一声：“传！从后往前传！” 黑暗中，战士们猫着腰连成一条线。炮弹箱在手里接力，擦过墙角时带起细雪，有人脚下打滑，箱子磕在砖头上，闷响吓得大家都停了手。等了几秒，只有远处的狗吠，才继续往前传。 更意外的是，校门口突然多了十几个黑影。是镇上的百姓，提着扁担和绳套，不说话，直接扛起箱子就往山上走。一个老汉滑倒在雪地里，爬起来还死死抱着箱角，嘴里嘟囔：“俺儿子就在炮兵连，俺得给他送弹去。” 突围到渠沟时，东面的子弹扫过来了。李玉章把驳壳枪塞给通讯员：“带弹上山，我断后。” 他带着三个人跳进渠水，冰水没过膝盖，冰碴子割得腿生疼。趴在水里连开五枪，直到左腿一热，血混着冰水漫上来，他才栽倒在冰面上。 第二天，93箱炮弹整整齐齐码在山坳里。罗荣桓站在箱子前，拿毛笔在作战图白彦镇位置画了个红圈，墨迹晕开时，像滴在雪地上的血。 后来有人问李玉章，当时为啥不跑？他指着自己的左腿笑：“跑了，这些弹明天就炸在咱们阵地上了。你看这伤，现在阴雨天还疼，可它提醒我，那天没白挨冻。” 没过几天，鬼子两千五百人反扑，白彦镇又丢了。第三次夺镇时，李玉章架起抢来的92炮，对着日军修好的工事一发发打。炮弹落处，碉堡塌了半边，鬼子夜里撤退时放毒气，结果风向转了，自己人熏倒一片。 战后清点，这批“偷”来的炮弹炸了八个据点，用了整整一年才打光。115师战后总结里写着：白彦一役，毙伤敌军八百余人。 现在去白彦镇，老人们还会指着北头小学的方向说：“那年冬天，雪地里全是扛炮弹的黑影，像条长龙，从镇上一直爬到山上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