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冬，钱学森正在读报纸。突然，他对前来探望自己的儿子钱永刚说：“我想在这

2008年冬，钱学森正在读报纸。突然，他对前来探望自己的儿子钱永刚说：“我想在这支个电视，我的钱够不够买台电视？” 2008年的冬风裹着雪籽敲窗户，解放军总医院的病房里，暖气片刚有点温乎气。钱学森坐在藤椅上，手里的《人民日报》举得老高，报纸边缘都被他捏出了毛边。钱永刚推门进来时，正看见父亲把报纸往台灯底下凑，鼻尖几乎要蹭到“嫦娥一号成功绕月”的标题上，眼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。 “爸，我给您带了点冬枣。”钱永刚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，伸手帮父亲扶了扶眼镜。镜片后的眼睛有点浑浊，却在看到儿子时亮了亮，像落了点星光。 钱学森放下报纸，指关节在膝盖上轻轻敲着——这是他思考时的老习惯。沉默了小半晌，他突然抬头问：“永刚，我想在这屋里支个电视，你说我的钱够不够买台？” 钱永刚愣了一下。父亲这辈子对物质没什么要求，家里的黑白电视看了十几年，还是单位硬给换的彩电。他笑着说：“够啊，您那存折上的钱，买十台都够。” “别糊弄我。”钱学森皱了皱眉，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小本，翻开泛黄的纸页，上面是他一笔一划记的账，“我这月工资刚发，加上之前攒的，一共三千七百六十二块。现在电视多少钱？” 钱永刚心里有点发酸。父亲是“两弹一星”元勋，国家给的津贴不少，可他总说“够用就行”，大部分都悄悄捐给了科研基金会。他拿起个冬枣递过去：“现在的液晶电视，有便宜的，一千多就能买着。” “那还行。”钱学森松了口气，把蓝布本揣回怀里，像藏着什么宝贝，“我想看看嫦娥一号传回来的图像。报纸上字太小，看不清月面的环形山。” 钱永刚这才明白过来。父亲这阵子总念叨探月工程，说“咱们的飞船终于能摸着月亮了”，夜里睡不着，就翻那些航天资料。他赶紧说：“我明天就让人来装，再给您调个高清台。” “别麻烦别人。”钱学森摆摆手，“找个修电器的师傅就行，简单得很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买个小的，十五寸就够，太大了占地方。” 第二天下午，电视就装好了。师傅调试的时候，钱学森搬着藤椅凑到跟前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。当嫦娥一号传回的月面影像出现在屏幕上时，他突然笑了，像个得到糖的孩子，嘴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。 “你看这环形山，跟我当年算的轨道数据对得上。”他指着屏幕，声音有点发颤，“当年在美国，他们说中国人搞不出航天，现在你看……” 钱永刚没说话，悄悄退到门口。窗外的雪下大了，落在窗台上积了薄薄一层。父亲的背影映在电视屏幕的光里，有点单薄，却挺得笔直。他想起小时候，父亲总在灯下算公式，说“国家要强大，就得有自己的航天事业”。现在事业成了，父亲却老了，连看报纸都得凑那么近。 晚上送饭时，钱永刚发现父亲还坐在电视前，只是换了个频道，正播着新闻里的农民工子弟学校。他听见父亲跟护工说：“你看这些孩子，冬天连棉衣都穿不暖和。我那存折上的钱，除了买电视，剩下的都捐给他们吧。” 护工笑着应了，转身看见钱永刚，偷偷指了指电视旁的冬枣——一盘枣没动，父亲光顾着看新闻，连晚饭都没怎么吃。 钱永刚走过去，把枣剥了皮递到父亲嘴边：“爸，吃点东西。” 钱学森嚼着枣，眼睛还盯着屏幕：“永刚啊，钱这东西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。能看着国家往前走，比啥都强。” 电视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，忽明忽暗。钱永刚突然觉得，父亲要的哪是一台电视，他是想亲眼看着，自己一辈子为之奋斗的国家，正一步步走向他当年期盼的模样。窗外的雪还在下，可病房里，因为那台小小的电视，因为老人眼里的光，竟暖得像开春了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