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1年暮春的福州刑场，风裹着血腥味掠过黄土坡。 怀孕八个月的梁慧贞慢慢抬起手，不是去摸肚子里踢腾的孩子，而是摘下了手腕上的银表。 她把表塞给刽子手，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："对准头打，别伤着孩子。 "没人知道这个动作耗尽了她多少力气。 三个月前在鼓浪屿被捕时，敌人的烙铁烫穿了她的胳膊，盐水浸伤口的疼让她晕过去三次，可她咬着牙没吐露半个字。 狱友后来回忆，她总在夜里抚摸肚子，说"等孩子出来，要教他认红旗"。 这个生在士绅家庭的姑娘，原本该有另一种人生。 父亲是晚清举人，家里藏着半屋子古籍，母亲早早给她备下了绣花针和嫁妆。 1925年那个夏天，她把包办婚姻的庚帖扔进火盆，背着包袱走出家门时，连贴身丫鬟都觉得"大小姐疯了"。 后来在广州，她成了黄埔政治讲习班唯一的女学员，第一次摸到《共产党宣言》时，手指都在抖。 她和王海萍的相识，是在编辑《革命青年》的油灯下。 1928年秘密结婚那天，他送她这块瑞士怀表，说"让时间见证我们的路"。 没想到这条路，走得比谁都短。 1930年发现怀孕时，她正在负责厦门到漳州的交通线。 情报写在油纸藏进发髻，有次在船舱夹层躲搜查，肚子被木箱顶得生疼，她硬是蜷着身子熬过12小时。 同事劝她歇一歇，她摇头说"这条线不能断"。 我觉得这种在危险里把信仰看得比命重的人，心里都燃着一团别人看不见的火。 临刑前一天，她用铁钉在囚衣上刻字，血珠渗进布纹，连成"夫：此生未能为母，来世再续革命缘"。 那块银表后来被刽子手的徒弟偷偷藏了起来，1952年上交时，表盖内侧的"贞"字还清晰可见。 如今福建革命历史纪念馆里，血衣残片和银表并排陈列。 表针早就停了，可每次走近，总觉得能听见滴答声，那是27岁的心跳，在告诉我们，有些重量，从来不需要用年纪来衡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