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可以乱吃,但话不可以乱说。这话是王大爷常挂在嘴边的。他在小区门口开了家杂货铺,

昱信简单 2025-12-16 12:50:24

饭可以乱吃,但话不可以乱说。这话是王大爷常挂在嘴边的。他在小区门口开了家杂货铺,巴掌大的地方,却像个信息中转站,谁家闺女处对象了,谁家儿子换工作了,都能在这儿听个七七八八。王大爷总说:“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,一句闲话能毁了一个家。” 小区门口的杂货铺,王大爷守了二十年。 玻璃柜台里摆着酱油醋、针线包,柜台上总放着个掉漆的搪瓷缸子,里面泡着胖大海,热气裹着淡淡的药味,和烟草味混在一起,飘在半旧的“烟酒糖茶”招牌底下。 来这儿的人多半不是为了买东西——张婶来问洗衣粉,说着说着就拐到对门李家闺女的婚事;老刘买包烟,能把楼上小王换工作的事抖搂得清清楚楚。 王大爷呢,多数时候只“嗯”“啊”地应着,手里拨拉着旧算盘,珠子碰撞的声音“噼里啪啦”,像在给这些闲话打拍子。 这天下午,日头斜斜地照进铺子,把柜台的影子拉得老长。 赵姐风风火火地冲进来,手里攥着个塑料袋,“王大爷,给我拿包盐!”声音比平时高八度,眼睛却瞟着门口,像是怕人听见,又像是巴不得人听见。 她把盐钱拍在柜台上,身子往前凑了凑,压低声音:“您听说没?3栋老周家,儿子跟人打架进派出所了!” 王大爷的算盘停了,抬眼看她,搪瓷缸子的热气正好糊了眼镜片,他摘下眼镜,用袖口擦了擦,慢悠悠地说:“没听说。老周两口子都是老实人,孩子应该不会吧?” 赵姐急了:“怎么不会!我亲眼看见警车停楼下的!” 王大爷放下搪瓷缸子,指了指柜台角上贴的小纸条,上面是他自己写的字:“话到嘴边留三分”。“警车来了就一定是打架?万一是帮忙送东西呢?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,你说,要是这话传到老周耳朵里,他那高血压,受不受得住?” 赵姐的脸一下子红了,攥着盐袋的手松了松,“我……我就是随口一说。” 王大爷没接话,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橘子,剥开,塞了一瓣给她:“尝尝,刚从对门水果店顺的,甜。” 赵姐接过来,橘子汁溅在手背上,凉丝丝的。她突然想起去年,自己家闺女找工作不顺心,在小区里哭,也是王大爷悄悄塞给她闺女一个暖水袋,说“年轻人,谁还没摔过跤,慢慢走,稳当”。 以前总有人背地里说王大爷“死脑筋”,不爱掺和事,连个闲话都接不住,不像个开杂货铺的——杂货铺不就该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地方吗? 直到有回张叔喝多了,拍着桌子说漏嘴:“老王是吃过亏的!” 三十年前,王大爷还在厂里当工人,宿舍区有人传他跟女同事有暧昧,其实就是帮人家修了回自行车。 这话传到他媳妇耳朵里,媳妇气得住了院,孩子吓得不敢上学,最后厂里调查清楚是误会,可他媳妇落下了心悸的毛病,见了人就躲。 “从那以后,他就把‘祸从口出’四个字刻烟盒上,揣兜里,”张叔抹了把脸,“你们以为他不爱说话?他是怕了,怕一句话说不好,就把别人家的日子搅成一锅粥。” 王大爷的搪瓷缸子换过三个,胖大海喝了一茬又一茬,柜台上的算盘珠子磨得发亮。 来杂货铺的人还是多,但闲聊时都自觉收着点——张婶说李家闺女婚事,会加一句“孩子自己乐意就好,咱别瞎操心”;老刘说小王换工作,会补一句“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,慢慢来”。 没人再像以前那样,把道听途说的事当新闻传,柜台前的空气,好像都比以前清爽了些。 前几天降温,王大爷的老寒腿犯了,在家歇了两天。 再去铺子时,发现柜台被擦得锃亮,搪瓷缸子里换了新的胖大海,旁边还放着张纸条,是小区里几个年轻人合写的:“王大爷,您教我们的,说话前先过过脑子,就像泡茶得等茶叶沉底,味儿才正。” 王大爷笑了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像柜台里摆的那些晒干的菊花,皱巴巴的,却透着暖。 傍晚的时候,夕阳把“烟酒糖茶”的招牌染成暖黄色。 王大爷泡上新的胖大海,热气缓缓升起,模糊了玻璃柜台上的算盘。 张婶提着菜篮子路过,探头进来:“王大爷,明儿有新米吗?” “有,刚到的,香得很。” 没有闲话,只有搪瓷缸子轻轻碰撞柜台的声音,和远处谁家传来的炒菜香,混在一起,成了小区最安稳的背景音。 柜台上的小纸条在风里轻轻晃,“话到嘴边留三分”,每个字都像一颗饱满的胖大海,在时光里慢慢泡开,把日子泡得温温柔柔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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