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表哥给我弟打电话，想来家里看望我父母，他姑父、姑妈。电话里表哥的声音带着些雀跃

我表哥给我弟打电话，想来家里看望我父母，他姑父、姑妈。电话里表哥的声音带着些雀跃，说自己刚从南方调回本省工作，这周正好轮休，想带着妻儿来乡下看看老人。我弟挂了电话就往菜园里跑，我妈正蹲在畦埂上摘芸豆，指甲缝里嵌着新鲜的泥土，听见这话手一抖，豆荚"啪嗒"掉在竹篮里："你表哥都三年没来了吧？上次还是他闺女满月......" 我弟挂了电话往菜园跑的时候，露水还没被太阳晒透。我妈正蹲在畦埂上摘芸豆，指甲缝里嵌着新鲜的泥土，听见表哥要带妻儿来，手一抖，豆荚"啪嗒"掉在竹篮里——竹篮沿还沾着早上摘的露水。 "三年没来了吧？"她捡起豆荚嘀咕，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菜畦里的粉蝶，"上次还是他闺女满月，穿红袄跟福娃似的。" 我爸在堂屋修锄头，听见动静把铁皮锉刀往石磨上一搁："来就来呗，还带什么东西。"话是这么说，却转身从柜顶摸出那瓶藏了两年的好酒，用布反复擦着瓶身。 表哥的SUV停在晒谷场时，我妈正把最后一瓣蒜扔进油锅，刺啦声裹着蒜香漫过门槛。他闺女长到齐腰高了，躲在表哥身后揪衣角，看见我家芦花鸡突然咯咯笑起来，小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嗒嗒响。 "姑父姑妈好。"表哥把礼品往桌上放，包装纸蹭过桌面的声响在安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。他穿的还是多年前那件深蓝色夹克，只是袖口磨出了白边，"这是小宇，刚上小学，认生。" 我妈拉着小姑娘的手往厨房走，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，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啊晃。"奶奶给你煮糖水蛋，放两颗红枣。"她掀开锅盖时，蒸汽扑了满脸，也不知是水汽还是别的，眼睛亮闪闪的。 饭桌上，表哥给我爸倒酒，酒瓶嘴碰着杯沿发出轻响。"南方厂子效益不好，"他给孩子夹了块排骨，"这次调回来进了事业单位，总算稳定了。"我爸"嗯"了一声，酒杯在桌上转了半圈，"稳定就好，稳定就好。" 小姑娘突然指着我妈手背的老茧："奶奶的手怎么都是印子呀？"我妈慌忙把手往围裙上擦，表哥却放下筷子笑了："那是劳动人民的勋章，你奶奶年轻时能挑二十斤红薯走三里地。" 午后阳光斜斜地照进堂屋，我爸和表哥坐在条凳上说话，声音忽高忽低。我妈领着小宇在菜园摘圣女果，小姑娘把红透的果子往竹篮里放，动作跟早上我妈摘芸豆时一模一样。 "其实早该回来的。"表哥临走时突然说，车钥匙在手里转了个圈，"前两年总想多挣点钱，给孩子买学区房，结果......"他没再说下去，只是把后备箱里的一箱牛奶又往屋里拎了拎，"下个月我轮休再过来。" 车开远了，我妈还站在门口挥手，竹篮里的圣女果红得像团火。我爸摸着酒瓶底笑："这小子，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实诚。" 后来我才知道，表哥调回来的单位根本不缺人，他托了三个朋友才勉强进去。那天他闺女口袋里的圣女果，有两颗被压烂了，黏糊糊的果汁把校服口袋染出了两个小小的红印子，像极了我妈年轻时干活蹭到的泥点。 只是那声响再也不是惊讶，倒像是什么东西落了地，稳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