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一段话,突然就释怀了:“有什么好焦虑呢?来到这个世界的人,有几个是活着回去的?大家都是预制鬼,谁也别羡慕谁。活在当下,守住初心,有,就享受,没有,就接受,只要你不较劲,生活就拿你没办法。” 这话像一记钟声,撞散了心头的雾。 “预制鬼”——好生锐利,又好生慈悲的词。它剥掉了所有粉饰,将生命的底牌亮给你看:原来我们行色匆匆,奔赴的是同一个终点站。这身份既已注定,那车厢里的姿态,便成了唯一可经营的风景。 于是想起古人的酒杯。陶渊明说“纵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惧”,苏东坡唱“客亦知夫水与月乎”。他们早就懂了,江上清风,山间明月,是“有”,便尽情受用;际遇颠簸,是“没有”,便檐下听雨。不较劲,不是无力,是看清了生活的纹路后,选择顺着它走,而非徒劳地想要把它捋直。 焦虑是什么?是身在此时,心却滞留在上一个岔路口,又飞驰到下一个未知的站台。是把“我”看得太重,以为脚下这一小段路,就是整张地图。可若跳出来看,生命长河奔流,我们皆是其中一朵浪,有的跃得高些,有的行得稳些,但终究都要汇入那一片苍茫。 所以,不妨就做此刻的匠人。 清晨的粥,就品它的温润;手头的书,就爱它的墨香。花开时,认真看它的颜色;雨落时,静静听它的节奏。有爱时,全心投入;独处时,安住本心。这“守住初心”,守的并非某个不变的执念,而是那份最初能为一粥一饭而感动的能力。是知道生命是借来的光,便要让它照得真切,照得饱满。 较劲的人,是与风车搏斗的骑士,精疲力尽,风却从未停歇。而不较劲的人,是看清了风的来处与去处,于是整理衣襟,在风中种下一棵属于自己的树。生活拿你没办法,因为它所有的“刀锋”,都劈向了一个不存在的幻影——那个试图永恒、试图完满的“我”。 终有一天,我们会交还这具“预制”的躯壳。但活过的那些瞬间——那口沁甜的茶,那次开怀的笑,那场痛快的哭,那只曾用力握过的手——它们曾那样真实地烫过心口,便成了灰烬里不灭的金屑。 既是同途,何不同歌?且享受这趟单程的清风,看沿途的云怎样舒卷,然后安心地,走向我们共同的、永恒的故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