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8年张治中让韩练成带一封信去给蒋介石。韩练成登机后，见信封未密封，便忍不住查看信件的内容。看到内容后，韩练成吓了一跳，而也正是这次偷看，让他逃过了一劫。 信封里没有信纸，只有一张当天的《中央日报》。韩练成捏着报纸边角的油墨，突然想起三天前何应钦下属那个没头没尾的电话——“最近注意点”，听筒里的电流声还在耳边嗡嗡响。 张治中调他来兰州当闲职前，南京的空气已经像冻住的猪油。莱芜战役检讨会上，参谋总长办公室的人总绕着他的座位转，有人假装碰掉茶杯，弯腰时盯着他的军靴问：“46军突围那天，韩师长在哪？” 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。1947年2月的山东雪地里，他对着电台喊“部队疲惫，联络不畅”时，手指在发报键上抖得像筛糠——华东野战军主力正借着这个空当，把73军和他带的46军包成了饺子。 白崇禧摔听筒的声音能从南京传到济南，蒋介石却在电话里拍桌子：“韩练成向来忠诚！”这句话后来成了他的护身符，也成了悬在头顶的剑——越“忠诚”，越不能被拆穿。 1942年那个夏夜，周士观带他见周恩来时，他连茶碗都没敢碰。之后几年，国防研究院的台灯下，他写着《国防教育纲要》，钢笔尖却总在纸页边缘划出“延安”两个小字，写完又用墨团盖住。 “迟早得走，不能两头不是人。”他对着镜子里的军装领子轻声说，领章上的金星在夜里亮得刺眼。妻子汪萍在上海接济地下党时，曾把情报藏在他的作战地图夹层，那时她总说：“做什么都要做到底。” 登机前，张治中把信封递过来，手指在封口处顿了顿，声音压得比机场的风还低：“这事非你亲自交不可。”韩练成接过信，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汗——两个各怀心事的人，在那一刻成了同盟。 飞机穿越云层时，他把报纸塞进内袋。三天后，苏州的小船载着他划过护城河，船娘哼的吴歌里，混着地下交通员低声的指令：“去香港，有人接。” 西柏坡的窑洞比南京的办公室冷。毛泽东听完莱芜战役的细节，指着地图上的莱芜城问：“如果当时按原计划进攻，结局会怎样？”韩练成答：“至少多牺牲三千战士。”窑洞里的油灯晃了晃，毛泽东点点头：“干得好。” 1950年5月，周恩来站在支部会门口等他。宣誓时，他盯着党旗上的镰刀锤头，想起汪萍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“信共产党，没错”，声音不大，却像把钉子钉进地里。 1955年授衔那天，中将肩章挂上肩膀时，他把奖金袋推给组织干事：“交党费。”干事数钱的功夫，他望着窗外的白杨树，想起1939年桂南战役时，自己带着170师冲锋，那时以为是为了家国，后来才懂，真正的家国，在延安的灯火里。 有人说他一生都在演戏，演桂系的忠臣，演蒋委员长的亲信。可追悼汪萍那天，他站在墓碑前，风把头发吹得乱晃，只说了一句：“她信的，我一直也信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