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历二十六年(1598年),赵士祯给皇帝献上“迅雷铳”,经过改进后可以连发四十弹,算是现代机关枪的原型。 这把铳献上去的时候,他其实心里也没底。他知道朝中有人对他早就看不惯,说他不过是个七品中书舍人,哪有资格谈火器军机之事。 他不想理会这些,只低头做事。这把铳,是他花了十年时间,拆了西洋鸟铳、仿了倭寇火绳枪、问了朵思麻,又自己添了几分巧思改进出来的。 当年嘉靖四十年,倭寇袭乐清,赵士祯眼睁睁看着村口几家人被一窝端了。他记住了那把鸟铳的声音,那年他才十七。 他从那时起,就觉得这玩意不能一直是敌人的。他在家里摆了个炉灶,打了个铜管,开始琢磨铳是怎么发火、怎么装药的。家人以为他疯了。 后来入仕为鸿胪寺主簿,虽然是文职,但因接待番邦贡使,才有机会认识了奥斯曼帝国来的朵思麻。这人不是简单的使臣,是土耳其的火器专家。 赵士祯缠着他问了三个月,从火药比例到火铳钢材,连火绳怎么点得更稳都细问到底。朵思麻笑着说他疯,说他这辈子是要和火铳过日子了。 “君子之道,或出于庖厨。”做学问的不一定非得身穿儒服讲经说理,有时在铁匠铺里,也能找到道理。 赵士祯把从朵思麻那里学来的“鲁米鸟铳”原理改了又改。原铳太长,他砍掉三寸,换成竹制枪托减轻重量,又在火门处加了一道铁簧机关,一扣扳机就能连发。 头几年试制出来的“迅雷铳”最多连射五发,根本不敢拿去军营里试,怕人笑话。他咬着牙改了两次,到万历二十五年才敢带着样品去找边军总兵李如松的人试枪。 那天在辽东营地试射,赵士祯不说话,只把迅雷铳摆在射台上,一人抱着,一人装药,火一绳点燃,连响十八声,士兵惊得往后退了几步。 李如松的亲随当场就说,这玩意能带上前线就好了。赵士祯听了却只是摇头,说还不够快。 他回京后一边申请继续改制,一边开始编《神器谱》。里面的图都是他自己画的,怕士兵看不懂,还写了注解,说哪处不能沾水,哪段要定时涂油。 他甚至跑到南京军器局,亲自教士兵怎么装药。他没儿子,后人说他把所有家当都投在这些火铳上。 他改铳成瘾,后来的“掣电铳”“鲁密铳”“火箭溜”都是这时的产物。他一口气搞了七种火器,哪种都试图解决一个问题:怎么在敌人靠近前先打瘫对方的阵型。 火器在明末几场硬仗里真派上了用场。赵士祯没能活着看到松锦大战,但辽东老兵还记得,当年火器突袭多尔衮的先头部队,若非后援迟缓,说不定真能逆转战局。 赵士祯活到六十出头,死前还是没升上五品。他死后多年,康熙朝的戴梓在他铳上改出了“连珠铳”,赵士祯的名字这才重新被提起。 明末文人何白写他一句诗:“散尽千金空四壁,秋风萧瑟卧文园。”倒也确实。他一生清贫,连墓志都是朋友凑钱刻的。但说到底,他留下的,不是几本图谱,而是一整套中国人自己的火器技艺。 赵士祯不是武将,也不是大官,却用火铳打通了中外火器之间的墙。他做的,不只是几杆铳,而是把明朝最后的武力,重新装进了火药桶里。

韭菜
明朝的火炮是进口的,第一代叫做佛郎机,第二代叫做红夷大炮。明朝自己的土铳土炮没有杀伤力,当信号弹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