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9年，在叶剑英的邀请下，粟裕来到山东烟台，去看望叶剑英。 海风掠过烟台的礁石，72岁的粟裕望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元帅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份修改了七遍的申诉报告。 会议室的木桌被阳光晒出细密的纹路，叶剑英把军委扩大会议的文件推到他面前。 邓副主席说你的问题要解决，这句话让粟裕的喉结动了动，他想起1958年被解除总参谋长职务时，办公桌抽屉里还锁着未写完的战略防御计划。 窗外的石榴树沙沙作响，两个老兵的谈话没有涉及平反的具体步骤，却在临别时紧紧握了手，叶剑英的指甲缝里还留着批阅文件时沾上的红墨水。 总政治部的公文在各个办公室转了三年。 韦国清主任把报告压在一摞卷宗下，当年三野的老部下碰到粟裕总是绕着走。 1980年春节，聂荣臻在医院走廊拦住徐向前，那个仗打得比谁都好的人，怎么就成了个人主义？这句话后来出现在军委会议记录的边角，旁边有徐向前用铅笔写的实事求是四个字。 胡耀邦在1983年的书记处会议上拍了桌子。 中组部的人带着档案袋直接进驻军事科学院时，粟裕正在修改《战争回忆录》。 他放下钢笔接过调查提纲，指关节因为常年握枪有些变形。 工作人员注意到，老人在1958年批判会那页停留了很久，眼镜片反射着台灯的光，看不清表情。 1984年1月，粟裕的呼吸越来越微弱。 护士整理遗物时发现，枕头下压着那份1979年的申诉报告，最后一页有行铅笔字：只求澄清事实，不求恢复职务。 五年后，黄克诚在中纪委会议上提起这件事，把茶杯往桌上顿了顿：有些账，不能带进棺材。 军事科学院的档案室里，1994年那份《关于为粟裕同志平反的通知》放在第37号柜。 刘华清和张震的签名墨迹已经变淡，文件里强加的诬蔑不实之词那几个字却依然清晰。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，在纸页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，像极了当年批斗会上那些交错的人影。 烟台会面时叶剑英递给他的那杯龙井，粟裕始终没喝。 后来这只白瓷杯被收进纪念馆，杯底还留着浅浅的茶渍。 每次有老兵来参观，讲解员都会特意指一指那个杯子，说这是两个军人用沉默达成的默契有些荣誉，迟到十五年也不算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