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7年,地主王学文突然发现一20岁女兵,昏倒在家门口。 那会儿河北林泽县的土坡上,“红军来了分田地”的标语刚刷没多久,他蹲下身,看见女兵怀里裹着个红布包,里面的婴儿正蹬着细腿哭,脐带还沾着血痂。 王学文后颈的汗一下子流进衣领,自家60亩地的账本还锁在柜里,这要是被人撞见,说他窝藏红军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 女兵醒过来时,嗓子哑得像破锣。 她说她叫吴仲廉,男人在高台战役没了,现在部队转移,孩子养不活。 王学文的婆娘端来小米粥,她没喝,先拿勺子往婴儿嘴里送。 看着孩子吞咽时鼓起的腮帮,王学文想起上个月埋在村西的小儿子,那娃走的时候,脸也是这么小。 “娃跟你姓,叫继曾,继承他爹的念想。” 吴仲廉从贴身兜里摸出枚铜五角星,边角磨得发亮,“这是信物,将来我活着,就凭它来认。” 王学文没说话,咬开拇指按了个血手印在布条上,“我要对不住娃,天打雷劈。” 那天后,西沟张家村多了个叫王继曾的娃,地主家的炕头,第一次睡了个红军的崽。 1939年开春,王学文的亲生儿子得脑膜炎没了。 他把继曾抱进主卧,夜里拿粗布蘸温水擦身子,白天跑三十里地去县城黑市,用半袋小米换一小罐牛奶粉。 那会儿奶粉金贵,相当于三亩地的收成,婆娘心疼得直抹泪,他蹲在门槛上抽烟:“都是娃,哭起来一个动静。” 1942年日军“扫荡”,机枪声从村口响起来时,王学文把继曾塞进红薯窖,自己扛着锄头站在窖口。 日本兵用枪托砸他肋骨,问“八路的小孩藏哪了”,他硬是没哼一声。 后来继曾从窖里爬出来,看见养父蜷在地上,嘴角挂着血,手里还攥着窖门的木栓。 1951年秋,穿军装的女人找到村里,说是吴仲廉的战友张琴秋。 王学文把继曾拉到跟前,这娃已经比他高半头,胸前挂着的五角星磨得更亮了。 “去吧,你娘是英雄。” 他婆娘往继曾兜里塞银手镯,那是当年嫁过来时的陪嫁,“到了部队,别忘给你爹烧张纸。” 去年我去军事博物馆,看见展柜里摆着枚铜五角星,旁边是张泛黄的布条,暗红手印像朵开在战火里的花。 讲解员说这是老红军王继曾捐的,他养父王学文的故事,现在刻在西沟村的纪念碑上。 碑上没写“地主”也没写“红军”,只刻着“民国二十六年,一父养一子,一诺重千斤”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