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7年，淞沪会战，杨杰将军的最后遗容。 一张老照片在档案馆的灯光下泛着黄，穿灰布军装的男人趴在地上，军帽歪在额角，右手还死死攥着中正式步枪。 他胸口的七个弹孔透着暗红，左口袋里露出半张边角卷翘的照片，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。 这是1937年10月的西塘镇，32岁的杨杰留在世上的最后样子。 日军第10军在金山卫登陆时，杨杰刚接手第128师的防务。 顾家齐师长把嘉善的地图拍在他桌上，说这里是沪杭铁路的咽喉，丢了，淞沪的主力就被包饺子。 他带着4000人进驻时，士兵们正蹲在西塘的水网边啃冷饭团，每个人背包里只有3颗手榴弹。 杨杰踩着石板路走过去，弯腰捡起个空黄酒坛，“把这玩意儿装满炸药，比手榴弹管用。” 10月11日清晨，日军第3师团的95式轻战车碾过铁路桥时，杨杰正站在镇口的炮楼上。 他没带望远镜，就眯着眼看烟尘里的铁家伙，手里的步枪往肩上一扛，“跟我下去”。 后来老兵王德胜在回忆录里写，旅长冲在最前面，子弹从耳边飞过时，他还回头喊“别挤在桥洞，分散开”。 那天从上午打到黄昏，铁路桥炸了三次，日军的尸体堵得河水都不流了。 仗打到第五天，西塘镇的房子烧得只剩断墙。 杨杰的指挥所设在一间破庙里，墙上的地图被弹片划得全是口子。 通信兵送来撤退命令，他看完揉成纸团塞进灶膛，“再守两天”。 当时他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，军医张明才想给他注射吗啡，被他挥手挡开。 后来在他口袋里发现的女儿照片，背面有行铅笔字：“爸爸打跑鬼子就回家”。 10月18日夜，日军的第三次总攻冲垮了最后一道防线。 杨杰带着残兵退到西塘桥时，腹部先中了一枪，他靠在桥柱上换弹匣，又有六颗子弹打过来。 卫生兵周福康抱着相机冲过去，想扶他，他却指着北面，“快拍，让后面的人看看”。 那台蔡司伊康相机现在还在嘉善博物馆，镜头上的裂痕，是当时流弹崩的。 现在去嘉善，还能看到杨杰路的路牌。 路尽头的纪念馆里，他那张遗照挂在正中央。 照片里他攥着的步枪靠在展柜里，枪托上的划痕还清晰可见，那是巷战时跟日军刺刀拼出来的。 杨杰没能回家看女儿，但他用7天时间，给身后的十万大军铺了条生路。 有些坚守，从来不是为了被记住，只是当时站在那里的人，觉得该那么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