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的夏天,我在昆山的网吧里,拍下两万块说要买彩票。柜台后的服务生瞥了我一眼,淡淡地说:“小伙子,这钱够买半年早餐了。”我叼着烟,咧嘴笑了笑,那是第一次知道,二十分钟就能让两万块变成空荡荡的口袋。那年我刚满十八,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,站在火车站,售票员问我:“这么年轻就要去外地打拼?”我攥紧背包带,点了点头,裤兜里装着用助学贷款换来的八千块。在工厂流水线上,隔壁的大姐递给我半包玉溪,烟雾腾起的瞬间,我看到她手背裂开的血口。 2020年初,疫情封城,我在母亲的网吧通宵值班。屏幕映着墙上的《赌神》海报,有个穿貂皮大衣的中年人在玩时时彩。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:“小伙子,这走势……”我跟着他的目光,盯着屏幕右下角不断滚动的数字。那天之后,我的账户里多了三万块,也记住了彩票店老板娘的话:“这行当水太深,你才二十出头……” 去年腊月二十八,我在PG平台提现时,手抖得厉害。手机弹出“恭喜您获得30万奖金”的提示,可当我准备点确认键时,系统突然跳出红色警告框。客服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温柔:“先生,您这是遇到系统维护啦。”那天夜里,我喝了半瓶洋河,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发呆,床头柜抽屉里躺着三张信用卡。 前天在工地搬砖,钢筋划破手掌时,我愣住了。血珠滴在安全帽上,和三年前在赌场流鼻血的场景重叠。那时我连续三天通宵打牌,赢了七万块,却输光了所有存款。记得赌场洗手间镜子里那张浮肿的脸,颧骨高耸得像要戳穿镜子。 上个月和发小在烧烤摊碰面,他非要给我灌酒。“听说你最近在搞什么金融贷款?”我捏着冰镇啤酒罐没说话,余光瞥见他手腕上的劳力士。那是我们二十岁生日时他送我的礼物,现在却戴在他手上。他醉醺醺地说:“要不咱们再赌一把大的?”我突然站起来,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声响。 凌晨三点,女儿发来视频请求。屏幕上她熟睡的脸庞让我想起去年住院时的情景——急性肺炎加上巨额债务,我在ICU外签病危通知书的手抖得握不住笔。床头摆着妻子抵押车产的单据,边角已经泛黄卷曲。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?去年曝光黑平台那晚,我站在江边看着对岸的霓虹灯。那些曾经以为能买下的别墅群,此刻看起来就像孩童搭的积木城堡。江水带着我扔下去的烟蒂往东流,和二十年前离家时坐的那趟绿皮火车方向一样。 昨天在菜市场遇见卖猪肉的王叔,他问我怎么瘦成这样。“你这脸色……”我摸着脖子上的喉结苦笑,那里埋着三颗西药片——抗抑郁的。王叔突然拍我肩膀:“小伙子,我闺女也在读大学,你要实在难……”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炸油糕的香味打断。 现在工地上流行玩一种叫“盲盒”的赌博,五十块一个盒子。上个月我连中七个,第二天就输光了。领班老李看我蹲在角落抽烟,扔过来半包软中华:“兄弟,听说过破釜沉舟吗?”我盯着他鞋帮上的水泥印子没接话,那痕迹比我的黑眼圈还深。 前些天整理旧物,翻出高中毕业证。照片里青涩的脸和现在对比,恍如隔世。班主任在评语栏写着“望保持求知欲”,我把它折成纸飞机扔向窗外。纸飞机掠过楼下彩票店招牌时,正好飘进正在营业的玻璃门里。 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?半夜三点被尿意惊醒,摸到床头空荡荡的烟盒。那种虚无感比输光所有钱更可怕,就像站在悬崖边往下看,脚下根本没有支撑点。前天试着把安眠药倒进下水道,结果冲掉的药片卡在马桶管道里,发出奇怪的咕噜声。 昨天在二手市场卖掉了传家玉佩,买家是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。她接过玉佩时问:“你确定要卖?”我数着到手的现金,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这块玉说“留着给孩子”。交易完成后她塞给我一张名片,背面印着某高端赌场的LOGO。 今天蹲在建筑工地吃午饭,沙尘暴来了。戴着安全帽的工友们挤在板房里打牌,我看着他们手上的老茧发呆。有个满脸油光的汉子突然拍桌子:“押五万!”筹码堆得比我早餐吃的煎饼还厚。风裹着黄沙吹进来,把牌桌上的“和”字吹得模糊不清。 你知道赌博最精妙的设计在哪吗?它让你永远相信下一把会是赢家。就像上周我在麻将桌上连胡七把,兴奋得把假牙都吞进肚子里。现在躺在医院输液,护士说胃镜报告里有片可疑阴影,我盯着吊瓶里的点滴数,突然发现和当年在赌场数筹码的动作一模一样。 傍晚路过彩票店,玻璃橱窗里贴着“二等奖50万”的海报。有个穿校服的男孩正往机器里塞硬币,硬币撞击的脆响让我想起十六岁时在游戏厅攒硬币的日子。店主叼着烟朝我这边看了一眼,那是去年把我从网赌深渊捞出来的人,现在他自己开了三家彩票店。 深夜工地突发事故,钢筋坠落时我下意识扑向工友。安全帽砸在额头那瞬间,我想起母亲跪在医院走廊祈祷的样子。救护车鸣笛声里,我摸到口袋里皱巴巴的诊断书,终于看清“尘肺三期”四个字是怎么写的。 我发的黑平台提现记录是真的。那些数字像蛇一样缠绕在聊天记录里,每次看到“已到账”三个字,喉咙就跟被钢丝绞住似的。直到昨天收到法院传票,才明白所谓的“网络波动”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骗局。 现在每天下班后就去图书馆,管理员阿姨总说我像块发霉的抹布。但我坚持坐在儿童阅览区,看着那些抱着绘本的孩子。上周有个小女孩问我“爸爸为什么总戴着口罩”,我摸了摸鼻子上的疤,那是被烟头烫的。她踮脚把蜡笔画塞给我,纸上画着穿西装的爸爸牵着她的手。 你知道最可笑的梦是什么吗?我梦见自己中了彩票,开着玛莎拉蒂去接母亲。结果在收费站被警察拦下,说这辆车是我三年前抵押给高利贷的。后视镜里母亲鬓角的白发比现实中的还要多,我猛踩油门冲出去,胎爆的声音和当年在赌场输光筹码时一模一样。
离婚了,老公喜欢买彩票,真的到了疯狂的地步了,他每天下班回家就是拿纸,笔开始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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