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前202年深秋，沛县街头飘着细碎枯叶。刚称帝的刘邦攥着马鞭站在酒馆门前，青石板上跪着那个曾给他赊账十五年的女人。 十年前他还是个啃老寡妇的混混。曹氏酒馆的柜台后总备着两坛浊酒——一坛待客，一坛专供这个三十多岁还在混日子的亭长。直到某天吕太公的宴席改变了一切，当42岁的吕雉被塞进他怀里时，曹氏正抱着刚出生的刘肥在柴房喂奶。 楚汉相争的烽火里，这个被抛弃的女人经历了最讽刺的转折。彭城兵败那夜，刘邦抱着戚夫人之子夺路狂奔，把发妻和情妇扔给了项羽。谁料吕雉用三寸不烂之舌让霸王放过了她们，曹氏因此欠下救命债。 “你带肥儿走。“曹氏抚着褪色的酒旗，眼神比新酿的黄酒还清冽。她太清楚未央宫的水有多深——那个能在项羽帐前谈笑风生的吕后，怎会容得下丈夫的旧情人？ 十五岁的刘肥被封往齐国时，带着七十二城的舆图和一筐母亲酿的黍酒。多年后他在长乐宫宴上接过吕后递来的毒酒时，恍惚又看见母亲在灶台前反复擦拭陶瓮的身影。 暮色中的沛县酒馆仍飘着酒香。曹氏直到闭眼前都在擦拭柜台，就像在擦拭那段被史书遗忘的往事。青史只记载齐王献城保命的机敏，却无人知晓那个雨夜，有个女人用十五年浊酒教会儿子如何在刀尖上跳舞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