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难,是人生的一堂课,是进是退,全靠自己把握。逼逼自己,它会给人插上飞翔的翅膀。 我的大表哥是在二奶奶家(他姥姥)长大的,大伯走的早,二奶奶家徒四壁。 她住在村外的三间歪房里,刮大风停电是常有的事,一盏昏黄的煤油灯,照亮了表哥的童年。 表哥从小顽皮,但智商高学习好,那灰白的墙壁上一张又一张三好学生奖状,明媚了二奶奶脸上刀刻斧凿般的皱纹,二奶奶望着奖状笑,皱纹里溢出温暖溢出光。 她轻轻拍拍表哥的头说:忠忠,这口气争的好! 忠表哥一路成绩优异,杀进了高中。可惜每次交学费犯了愁。 爸爸会补贴点,叔叔也会补贴点,不多,各家都不富裕,牙缝里挤出来的零钞,给这个童年不幸的孩子,是堂舅们的一点心意。 他在高中极抠门,每个月那点可怜的生活费精打细算到一分一毛,有时一天吃两顿饭,而且每顿饭吃了半饱,即便这样,兜里的毛毛块块零票票少了,瘪了,光了,向生活缴了枪。 为了填饱肚子,表哥给有钱的阔少爷写作业,递习题,洗臭袜子,挣仨瓜俩枣那少爷不屑地将钱扔在地上,表哥屈膝咬牙捡起来,在一众嘲讽和鄙夷声中,硬生生抬起头来,他告诉自己,这是我劳动所得,不羞! 表哥喜欢打篮球,他个子高,是灌篮高手,一弹一跳间篮球像长了眼似的飞进了筐,与此同时,他的一只鞋子也飞了出去,那是姥姥做的鞋,黑面灯芯绒胶皮底,针脚很密,但不好看。 夏天穿烫脚底,穿时间长了鞋后跟就又瘪又塌,有起路来啪蹋啪蹋响掣脚,同学们经常盯着他的鞋子看。 表哥觉得难堪极了,那是贫穷和寒酸的象征,大拇指将鞋头那层布顶得又稀又毛,一个女同学嘲笑,小鸟快出窝了! 因此,表哥无比渴望能拥有一双球鞋,白色的闪着光的,在篮球场上光明正大的奔跑,潇洒运球自由灌篮,牛的一批,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破布鞋不跟脚,随时飞掉,洋相百出了。 关键是他要代表学校参加数学竞赛,去市里,那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。老师还特意强调,蔡忠,你换身衣服,打起精气神! 表哥没回姥姥家,他直奔爸爸那儿,想和爸爸商量买双球鞋,换身衣服,长这么大了,第一次张口,应该答应的吧! 他心里忐忑,从学校步行60里回了爸爸家。爸爸黑着脸,一句话没说,一分钱没给。 身后那个长相妖冶的女人,款着腰扭着臀,猫步迈得极好看,表哥想到了西游记里面的玉面狐狸,吃人的妖精啊! 他返身出了门,爸爸早已不是他的爸,他在外有好几个家,养了不少娃,那些娃有明媚的妈,艳光照人,鸟语花香。 而自己的妈妈,表哥一声低低的叹息,是个可怜的恋爱脑,爸早已将她视若草芥,她却虔诚地将他奉若神明,高高供起,等着那一低眉的温柔。 表哥不敢向姥姥提买鞋买衣服的事儿,姥姥太辛苦了,能有一日三餐饱肚就知足了。 表哥请了两天假,他要去挣双白球鞋,他给百货公司搬纸箱子,来来回回不停地搬,那一条几十米的水泥道上全是他的汗水和脚印。 两天,四十八小时,汗水浸透衣服的难熬,全忍了,他买了一双鞋。 星期三去学校时,他穿上心仪的鞋子进了教室,头抬得高高滴。那天中午吃饭时,姥姥来了,小脚蹒跚着,拎着个塑料袋,袋子里装了身衣服,白衬衣蓝裤子。表哥愣了! 姥姥说,再苦不能苦俺娃,你去参加比赛,咱穿的体体面面,堂堂正正进考场。 原来姥姥听花婶的女儿说,表哥要参加比赛,老师要求换衣服。 姥姥一咬牙,上了村里万元户的门,他家办宴席,姥姥烧火剥葱,倒泔水担桶,在大灶火跟前站了两天。 万元户心生怜悯,给姥姥拿了两倍工钱说,快给孩子买衣服吧。 姥姥走出老远,还能听见万元户的叹息,当年他看上了我大姑姑表哥她妈,想下聘,可大姑姑跟人私奔了。 表哥进了市里,数学竞赛一举夺魁,又代表市里进了省里,取得了好成绩,那年他成了全校耀眼的星。 篮球场上,他不停地飞奔,不停地投篮,威力无比,势不可挡。 篮球仿佛长了翅膀一样,跟着心飞翔,他飞扬的头发闪着光,他的眼前是一条光明大道,姥姥在大道这头微笑。 高三那年,他考了重本,创造了穷人孩子脱农皮的神话。他飞了,小脚姥姥给他撑起了坚强而自信的翅膀。 后来,他创业屡败屡战,终于一鸣惊人。 他过出了有挑战的人生,他的经历如烈酒,如佳酿,是苦难中磨练出来的,而姥姥是给他插上翅膀的人。
苦难,是人生的一堂课,是进是退,全靠自己把握。逼逼自己,它会给人插上飞翔的翅膀。
菜鸟先飞撞大树
2025-06-22 11:00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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