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的伯父去世,我去吊唁,老家是一个偏远的乡村,到了以后,按照乡俗,磕四个头,我
妻子的伯父去世,我去吊唁,老家是一个偏远的乡村,到了以后,按照乡俗,磕四个头,我老家也是这样,一般朋亲是三鞠躬,亲戚都是磕头吊唁的,可是不知道哪里冒出她本家的二叔,非让我行跪拜礼,大概二十四拜或三十六拜,挺复杂的,我只是在老家听说过,从来没有见过,就客气的跟这位二叔说,虽然从小农村长大,但是没有见过,我就不拜了,还是磕四个头作为对逝者的告慰,需要哪些费用我都出,妻子伯父一家人也觉得这样合适。
谁料这二叔不依不饶,脖子一梗,扯着嗓子喊道:“这是我们老陈家传了几辈子的规矩!侄女婿哪能搞特殊?不懂规矩就该学!”周围帮忙的乡亲们纷纷围过来,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。我妻子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,拽着我的衣角小声说:“要不……咱们就照做吧?”
我看着灵堂前摆满的花圈,白幡在寒风中沙沙作响,心里又急又气。这二十四拜的礼节,讲究跪、叩、起、拜,一套流程下来至少得半个多小时,我一个外乡人,平白被人逼着当众出丑,算怎么回事?可二叔越说越来劲,抬手招呼几个本家兄弟:“来,给这城里人好好教教!别坏了咱们陈家的脸面!”
几个壮汉围过来,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。这时,妻子的堂哥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,一把拦住二叔:“二叔!人家大老远来奔丧,心意到了就行!这大礼连我都没行过几回,你别为难人!”二叔涨红着脸,唾沫星子乱飞:“你懂什么?这是老祖宗的规矩!”
就在场面快要失控时,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。拄着拐杖的老族长颤巍巍走过来,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,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:“吵什么?都是自家亲戚,丧事当喜办,这么闹像话吗?”二叔还想争辩,老族长挥了挥手:“我听说城里现在都兴鞠躬,这娃愿意磕头,已经是重情重义。你非要逼着行大礼,是想让逝者不安生?”
二叔张了张嘴,终究没敢反驳,嘟囔着退到了人群后面。老族长拍了拍我的肩膀,语气缓和:“孩子,别往心里去。这老规矩啊,有些是该守,有些也得跟着世道变。”说着,他亲自带着我走到灵前,轻声教我:“就按你们老家的法子,四个响头,心诚就好。”
我重重地磕了四个头,额头贴在冰凉的青砖地上,突然想起妻子伯父生前总念叨“一家人平平安安”。起身时,发现妻子正红着眼圈给我递纸巾,她的几个堂姐妹也围过来,往我手里塞热乎的红薯:“快吃点垫垫肚子,忙了一上午肯定饿坏了。”
丧事结束后,二叔始终躲着我,倒是老族长留我们多住了一晚。月光下,他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,慢悠悠地说:“这些年,年轻人都往外跑,老规矩没人学,有些亲戚就想靠这立威风。其实啊,人心比规矩重要。”我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,突然理解了二叔的固执——他守的不只是礼节,更是对日渐冷清的乡土人情的惶恐。
临走那天,二叔突然提着一筐土鸡蛋追到村口,脸涨得通红:“娃,对不住啊。二叔就是脾气倔,你别记恨。”我接过鸡蛋,看着他鬓角的白发,心里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。车子发动时,后视镜里,整个村子都在挥手,妻子伯父家的小侄子还追着车跑了好远,大声喊着“姑父下次再来”。
回到城里后,我常常想起那个风波不断的葬礼。原来有些争执,从来不是对错之争,而是两个世界的碰撞。但好在,亲情总能在裂缝里生出新芽,就像老族长说的,人心比规矩更能留住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