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乐七年的一个雪夜，朱棣批完奏折忽问内侍：“太子睡下了？” 内侍答：“殿下书房灯还亮着，说是要核完山西减税草案。”朱棣皱眉起身，踏着积雪走向文华殿。 窗棂间，他看见朱高炽正伏案疾书，胖硕的身躯在烛光下像座小山。案头药碗早已凉透，右手因痛风缠着白布，写字时疼得蹙眉却不肯停笔。 朱棣推门而入，朱高炽慌忙起身：“父皇恕罪，不知圣驾来临...” “山西旱灾减免三成赋税？”朱棣拿起草案突然发问，“朕记得户部议的是两成。” 朱高炽呼吸微促：“儿臣今日收到汾州八县联名血书，若只减两成，明年春荒时恐生民变。”说着从奏匣取出血书。 朱棣默然摩挲血书，忽然看见太子肿痛的右手压在份密奏上。朱高炽发现父亲眼神看着密奏，坦然掀开密奏：“儿臣确与侍郎私会，因若要核清真实灾情，须绕过被晋王收买的尚书。” 看着朱高炽如此坦诚，所有疑虑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。朱棣想起十年前自己北征时，这个儿子拖着病腿日夜监国，替他稳住了五十万大军的粮草。 当年要是没有这个任劳任怨的大儿子，自己也不会有如今这番江山景象。他终将草案放回案上：“明日朝会，朕准你三成之议。” 离去时朱棣回头，看见儿子正对着草案露出笑容，那双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温润眼睛里，映着大明山河的轮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