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空袭，引发了一场地缘安全格局之变...
最近，中东国家的安全“大动作”接二连三：海湾国家重振集体防御机制，沙特与巴基斯坦签署战略共同防御协议，土耳其与埃及开展联合军演……追根溯源，这些新动向都与以色列9月9日对卡塔尔的突袭密不可分。让内塔尼亚胡意想不到的是，以色列对哈马斯高层的一次越境行动，竟然成了改变中东安全格局的“加速器”。正如9月24日伊朗总统佩泽希齐扬在联大一般性辩论发言中所指出的，中东“全面区域安全体系”正在到来。抱团破局：求人还是不如求己。美国在以色列空袭卡塔尔事件中的全程“静默”，让中东国家彻底看清，任何盟友都是“可交易、可牺牲的对象”，促使中东国家在安全问题上开始另谋出路。
紧急峰会：非常状态的集体回应。作为对“多哈袭击”的直接回应，9月15日，来自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的50多名领导人齐聚多哈召开紧急峰会，重点商讨建立集体防御机制，要求以“史无前例的团结姿态”抗议以色列行为，并将矛头直指美国的不作为。（另见本号文章以色列一意孤行，逼出了“复仇者联盟”）峰会不仅发表了强烈谴责以色列的联合声明，更提出了具体的集体安全建设方案。埃及总统塞西再次倡议组建“阿拉伯版北约”，联合伊斯兰国家军事力量，共同应对以色列“新威胁”。巴基斯坦副总理达尔建议成立“联合特遣部队”，专职监控以色列军事动向，并实施威慑反击。伊拉克总理苏达尼则提议“成立阿拉伯—伊斯兰联合委员会，向安理会、联大、欧盟以及其他国际论坛传达立场”。尽管在政治、军事等领域存在诸多分歧，但此次峰会仍被视为中东军事一体化的重大尝试。
9月15日，阿拉伯-伊斯兰国家紧急峰会在卡塔尔首都多哈举行。沙巴盟约：核保护伞的延伸威慑。9月17日，在沙特首都利雅得王宫内，沙特和巴基斯坦签署了足以改变中东安全格局的军事防御条约。这份被外界称为“沙巴盟约”的《战略共同防御协议》（SMDA），将“第三方针对两国任何一国的攻击，将被视为对两国的共同侵略”作为核心条款，确立了两国“生死与共”的军事同盟关系，这与北约“集体防御”条款如出一辙。更具震撼性的是，巴基斯坦国防部长阿西夫在签约次日公开表态：如果沙特需要，巴方的核计划“可提供”给中东盟友。这是伊斯兰堡首次明确承认将沙特纳入其核保护伞之下，构建起中东地区少见的“代理人核威慑”新模式。
9月17日，沙特王储萨勒曼（右）和巴基斯坦总理谢里夫在签署协议后合影。土埃军演：地中海的破冰行动。9月22日至26日，土耳其与埃及在东地中海举行了代号“友谊之海”的联合演习，这是两国时隔13年后首次开展此类军演。自2013年埃及前总统穆尔西下台后，土埃两国因地区影响力竞争陷入长期紧张，在叙利亚问题、利比亚内战、东地中海天然气资源等议题上多次针锋相对，双方甚至下调了外交关系级别，军事交流更是陷入停滞。此番重启军演，被视为两国修复外交关系、深化军事互信的重要举措，同时也释放出增加地区话语权的鲜明信号。土耳其与埃及在东地中海开展联合军演。格局重构：自主安全的机遇与挑战。近期中东的一系列动作表明，由于美国安全信任崩塌、区域力量失衡、多极化加速演进，中东正形成非美国主导的安全合作网络。单极控制受到严重冲击。
二战结束后，美国通过在前沿部署大量军事基地，与沙特建立石油美元体系，逐渐成为中东安全格局的主导者。但特朗普上台后，美国的中东政策转向“坚定支持以色列”，默许纵容其肆无忌惮的单边行动，极大忽视了阿拉伯盟友的核心关切。因此，美国作为地区安全维护者的威信大打折扣。此次多哈紧急峰会公报中明确提出，“建立阿拉伯—伊斯兰集体安全执行机制”，这种制度化探索与土埃战术性军演形成互补，勾勒出“双边同盟+区域机制”的网络式安全架构雏形。
美国长期依托防务条约与军售构建的中东安全框架，正被“沙特出钱、巴基斯坦供核、土耳其造装备”的新循环体系所冲击。地区平衡进入调整重构。沙特与巴基斯坦的防御协议，复刻了北约“集体防御”条款，是海湾阿拉伯国家军事防务自主化的重要里程碑，目标直指以色列的安全威胁。海湾地区其他阿拉伯国家可能会迅速跟进，接连签署类似的安全协议。其中，卡塔尔已与巴基斯坦达成“重大军事保护协议”，由巴方负责保护多哈王宫的安全。
因此，以色列既要面临埃土军演的威慑，更需应对巴基斯坦的介入，多国联动迫使内塔尼亚胡政府必须重新评估军事冒险的成本。埃及前外长法赫米近日在香山论坛上直言，以方“非法行动终将反噬自身安全”。沙巴合作现实意义重大。协作之外仍存现实隐忧。虽然中东自主安全秩序调整重构已经开启，但长年积淀的宗教、民族和领土矛盾，很可能成为体系建设的内在障碍。
目前看，逊尼派与什叶派的分歧虽因共同威胁有所缓和，但并未从根本上消除。沙特与伊朗虽然复交，但在也门、伊拉克等问题上的代理人冲突仍在继续，尤其是此轮“抱团取暖”，并没有将伊朗、叙利亚等什叶派力量纳入其中。此外，土耳其与埃及在中亚突厥语国家、北非阿拉伯国家的影响力竞争，也可能影响双方军事合作的深度。而巴基斯坦与印度长期对立，若印巴爆发冲突，沙特能否履行盟约义务提供军事支持，将成为考验两国同盟的“试金石”。
可见，单纯依靠缔结军事防御同盟，并不能彻底解决遗留问题和现实矛盾，如何用好对话协商机制，将是中东国家面临的共同考验。伊斯兰教派之间矛盾客观存在。本轮中东安全格局调整，是地区国家推进战略自主、维护自身安全的必然选择。或许，美国仍将会通过调整军事部署、开展外交施压等方式维持地区影响力，但一个由阿拉伯和伊斯兰国家主导的地区安全体系已经呼之欲出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