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姐,我的亲大姐,她走了。才四十九岁啊!正是事业有成的年纪,说没就没了。 肺癌晚期,来得悄无声息,没有一点预兆。最让人想不通、心如刀绞的是,她这一辈子,没有一点不良习惯啊! 大姐是医院的放射科主任,姐夫是工程师,日子过得优渥体面。他们对我们这些小的,从来没吝啬过。她比我们大好多,早早结婚,在她心里,我们早就不是“妹妹弟弟”,更像是她的孩子。她呀,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妈。 那些年我们还没出嫁,大姐每次来,都会偷偷摸摸塞给我们新衣服、零食、小礼物。我们结婚的时候,她的手一挥,我们的嫁妆就全有了,那种底气,是她给的。 她是个救人的医生,为无数病人提前发现了病灶,可偏偏,她把自己给忘了。直到后来,咳得厉害,人也累得不行,脸色发白,大家才催着她去拍个片子。她本想图个心安,谁知道,结果一出来,我们全家一瞬间,从天堂直坠地狱! 肺腺癌四期,晚得不能再晚。肺部、肝部、盆腔、脊椎……密密麻麻,全是癌细胞。 我妈当时就崩了,嚎啕大哭。大哥气得把碗都摔了。大嫂在外地陪亲戚做手术,没能及时回来,后来听说消息,也是懵了。那一夜,所有知道病情的亲人,没有一个能合眼。后半夜,二姐给我打电话,我俩隔着手机,一句话也说不出,就这么拿着手机,哭了一个多小时,谁也安慰不了谁。 稍微平静下来后,大家更多的是不解、是愤怒!大姐平时多自律啊,吃得干净,从不熬夜,不抽烟不喝酒,也不怎么应酬,单位、家,两点一线,老老实实。这要命的病,到底从哪儿来的啊? 我们去做了基因检测,连突变都没有。关于病因,医生也只能摇头。所有人都不敢信,不能接受!沉默了好久,大家就下定了决心:“不行!治!倾家荡产也要治!” 大姐面对我们,还是笑着,那么从容:“晚期了,咱不治了,我是医生,我心里清楚。”可我们哪能同意!“不行!明天就去北京,万一不准呢?不能就这么放弃!”话是这么说,可我们都陪着父亲经历过病痛,那种结果,我们心里都有数。 大姐禁不住我们哭着求她,于是,我们一群人马不停蹄去了北京。可检查结果,还是把我们最后一点希望,狠狠碾碎了。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多器官,其实只能算“活一天,算一天吧。” 医生劝我们,这个时候,理智要大于感情。可那是我的亲大姐啊!哪里还有理智!我们都说:“就是倾家荡产,也要把大姐救回来!” 医生无奈,只好给她安排了住院。 大姐住院那几天,我们拼了命地想让她开心,买各种好吃的、好用的,把她围在中间,就像小时候一样。大姐看着我们,眼泪汪汪地说:“有你们这么多的爱,我一定和病魔斗争到底,不让你们伤心。” 那之后的大姐,倒是很乐观,能吃能睡,胖乎乎的,一点也不像晚期病人。她总是笑盈盈的,说好的心态才能打败癌症。我们甚至心里也偷偷燃起了希望。 可仅仅确诊三个月,她开始剧烈咳嗽,喘不上气,整夜整夜睡不着。一百一十多斤的人,一下子暴瘦到九十多斤。癌细胞,已经侵蚀了她的整个肺部。 确诊五个月,她一天二十四小时插着肺管,积液装满了一袋又一袋。 我看着她熬得乌黑的眼袋,枯瘦的面容,哭到不能自已。姐姐说:“妹妹,我好累。我已经一个月没睡过觉了。” 那一刻,我的心像被揉碎了一样。 等快赶上大姐生日的时候,一大家子人都来了北京,想给她隆重地过一个生日。我偷偷告诉她们,大姐还有好多个生日呢,不用这么刻意。 可她竟还是没能坚持到她的生日。 就在生日的前八天,她走了。带着满心的不甘,带着对她那三个孩子的牵挂,带着对围满病床的亲人的不舍。 临走前,她还强撑着叮嘱姐夫,她的葬礼上,酒要用五粮液,烟要用中华,要好好招待亲戚朋友。她啊,到最后,还在为别人操心。 她走了,我们全家人的心,也跟着死了。 我永远都忘不了,她生前最后那句话:“我到死都想不明白,为什么我会得癌症?” 葬礼上,她的亲戚朋友,所有曾经受过她恩惠的人,都来了,都哭得撕心裂肺。有的人情不自禁,趴在她的遗体上,亲吻她的面庞。 大姐,我真的好想你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