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七点多,我刚把外卖盒子堆在茶几上,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酸。2016年,陈小鲁与妻子粟惠宁共同送别母亲楚青,参加了她的遗体告别仪式。当时他站在灵堂里跟亲戚回礼,眉头皱得死紧。这人穿一身黑西装,领带系得有点歪,像是匆忙间随手打的结。 楚青可不是普通老太太。她是开国大将粟裕的夫人,自己年轻时也扛过枪闹革命。据说她总爱把银发梳成整齐的发髻,说话时腰杆挺得笔直。陈小鲁能娶到她闺女,两家关系铁得很。老一辈人这种过命的交情,现在可真不多见了。 谁能想到短短两年后,陈小鲁自己也走了。2018年2月28日,他心脏突然罢工,才七十二岁。好些老战友听到消息时正在喝茶,瓷杯哐当摔在地上。他年轻时在海南岛当兵,海风里一待就是十几年。转业后搞过外贸,最擅长和东欧人谈木材生意。 粟惠宁这下可惨了。先送走老娘又送丈夫,两年里跑两回八宝山。她年轻时在文工团跳红色娘子军,现在蹲家里整理旧相册。有张照片是1985年拍的,陈小鲁抱着儿子骑肩膀上看庙会,棉袄鼓得像只熊。 最近听说军科院在整理楚青的抗战日记。泛黄纸页上还留着她的钢笔字迹,写1942年穿越封锁线时“连夜趟过七条河”。研究人员发现她记录了不少日军布防细节,可能对研究华北抗战有帮助。这些本子原本塞在旧宅阁楼里,差点被当废纸卖掉。 老一辈革命家的婚姻特别结实。粟裕当年在指挥部看地图,楚青就坐旁边抄电报。有回粟裕三天没合眼,楚青直接把行军床搬进作战室。现在小两口为谁洗碗都能吵离婚,真该学学人家怎么磨合的。 陈小鲁晚年最爱干两件事。早晨必去玉渊潭遛画眉鸟,下午窝书房临摹颜真卿。他总说练字能静心,可写“忠孝传家”四个字总是抖。去年清理遗物时,家人发现他收藏了十七方印章,有方鸡血石刻着“无愧于心”。 现在年轻人对这段历史越来越模糊。某中学搞红色教育,竟有学生问“粟裕是不是粟惠宁的弟弟”。也难怪,短视频里天天刷到明星离婚,谁还记得淮海战役怎么打的。不过最近军事博物馆开了将帅文物展,楚青那支派克钢笔摆在玻璃柜里,笔尖还闪着光。 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啥?陈小鲁当年在商界也算个人物,现在孙子只会指着照片问“这爷爷为啥总皱着眉”。家族记忆像老照片,慢慢褪色发脆。倒是楚青日记里那句“愿以我血荐轩辕”,还在纪念馆循环播放。 (突然想起明早要交报表,赶紧保存文档) 或许真正重要的不是被记住,而是活着的每一天都对得起自己。就像陈小鲁常说的,做人嘛,但求问心无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