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衷有没有办法稳住西晋政局? 司马衷接手的西晋王朝,从一开始就是个装满火药的匣子。泰始三年(267年)他被立为太子时,父亲司马炎或许没料到,这个九岁孩童将来要面对的不是太平天子的清闲,而是足以撕碎整个帝国的权力漩涡。 太康年间的繁荣表象下,宗室内斗的种子早已埋下——27个藩王各拥重兵,外戚集团虎视眈眈,而太子妃贾南风的狠辣,更像是提前点燃的引信。 太熙元年(290年)武帝驾崩当晚,杨骏篡改遗诏独揽辅政大权,将汝南王司马亮逼得连夜逃亡。此时的司马衷若有半点实权,本可效仿汉宣帝制衡霍光的手段:表面纵容杨骏专权,暗中联络宗室与元老。 但史载他连批阅奏章都需贾南风代笔,甚至出现"官私蛤蟆"的荒诞问答——这种被刻意塑造的愚钝形象,反而成了各方势力的遮羞布。杨骏需要傀儡皇帝彰显合法性,贾南风需要丈夫的痴傻掩盖夺权野心,宗室诸王更需要"昏君"的名头作为起兵借口。 元康元年(291年)贾南风联合楚王司马玮诛杀杨骏时,司马衷若能抓住机会收编禁军,或许能改写局面。当时殿中禁军统领孟观、李肇本是杨骏党羽,却在政变中倒戈。 若皇帝能亲临太极殿宣布旨意,以"清君侧"名义收编卫军,而非任由贾后矫诏杀人,至少能保住中央军的控制权。但他全程被软禁后宫,连太后杨芷被废黜饿死都无力阻止,眼睁睁看着贾后将朝政变成自家后院。 真正的转折点在元康九年(299年)太子司马遹被废。这个被武帝寄予厚望的皇孙,自幼聪慧有司马懿之风,本是维系宗室与皇权的纽带。贾南风设计灌醉太子写下谋反书时,司马衷若能识破阴谋——哪怕只是拖延时间召见太子对峙,都可能避免宗室反弹。 史载他看到太子手书后"大怒欲诛之",却被张华以"宜先检校"劝止。此刻若皇帝能借张华之力彻查,既能保全太子,又能削弱贾后势力。但他最终选择默许废黜,等于亲手砍断了西晋最后的稳定支柱。 永康元年(300年)赵王司马伦起兵时,洛阳城内尚有三万中军。司马衷若能以"保护太子"为名号召禁卫军,完全可以固守宫城。当年司马昭弑曹髦,因惧惮禁军未敢直接入宫;此时司马伦的四千甲士若遇坚决抵抗,未必敢贸然弑君。 但皇帝的软弱再次暴露:当司马伦的士兵闯入后宫,他只能乖乖交出玉玺,被囚禁金墉城时连侍从都被驱散,唯有嵇绍拼死护卫——那句"嵇侍中血勿去",与其说是愚钝,不如说是对自己无力保护忠臣的悲叹。 八王之乱后期,司马衷被诸王辗转挟持,看似傀儡,实则仍有微妙的政治价值。永兴元年(304年)荡阴之战,他身中三箭仍护着嵇绍尸体,这种姿态若能转化为政治符号,本可凝聚忠于皇室的力量. 当时幽州都督王浚、并州刘琨等地方将领,仍以"勤王"为名起兵,若皇帝能在逃亡途中颁布讨逆诏书,未必不能重聚人心。 但他连基本的行程都无法自主,从洛阳到长安,再被张方劫持时,皇宫珍宝被洗劫一空,天子威严荡然无存。 最致命的制度缺陷,在于司马炎设计的"宗藩拱卫"体系。27个藩王不仅有封地,更握有兵权和行政权,这种西汉七国之乱的翻版,本就需要强势皇帝压制。司马衷若能在即位初期效仿汉武帝推恩令,逐步拆分诸王封地,或许能化解危机。 但他连最基本的朝会都无法主持,每次诸王入朝,只能任由贾后与杨骏在后宫斗法。当齐王司马冏诛杀司马伦后,皇帝若能亲自主持分封,将有功诸王调离中枢,也不至于让司马冏在洛阳沉湎酒色,引发新一轮攻伐。 永嘉之乱前的十年,西晋并非没有喘息之机。太安二年(303年)李特在益州起兵时,若中央能集中兵力镇压,而非忙于诸王内斗,或许能避免成汉割据。但司马颖与司马颙的二十万大军,正忙着在长安城外对峙,连十三岁少年都被征入伍。 这种情况下,司马衷若能效仿汉献帝衣带诏,秘密联络忠于皇室的地方官员,比如荆州的刘弘、青州的苟晞,或许能建立外围屏障。但他的所有诏书都需经过权臣之手,连给刘沈的密诏都被司马颙截获,最终沦为彻头彻尾的橡皮图章。 临终前的司马衷,或许终于明白自己的悲剧:他不是死于智力缺陷,而是死于各方势力的集体谋杀。 当东海王司马越的毒饼送来时,这个四十八岁的皇帝,可能想起二十年前太子府里的那场测验——贾南风替他作弊的答卷,武帝欣慰的笑容,还有杨艳皇后坚持"立嫡以长"的固执。这些交织的因果,让他注定成为西晋王朝的替罪羊。 不是他不想稳住政局,而是从他被立为太子的那天起,就被绑上了一辆失控的战车,所有的刹车装置,都掌握在想吃掉他的人手里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