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就是要来中国报仇的!”2019年11月,72岁的坂本幸雄接过紫光集团聘书时,这句掷地有声的话,揭开了他与美国半导体行业的积怨。 彼时全球半导体产业正处技术封锁加剧期,这位曾将尔必达推至全球DRAM前三的工程师,拖着装满手写图纸的银色行李箱出现在北京机场——箱角贴着泛黄的东京秋叶原电子市场标签,那是他职业生涯起点的纪念。 谁也没想到,这个宣称“报仇”的老人,早在七年前就埋下了伏笔。2012年尔必达破产时,美光以25亿美元收购其核心资产,相当于用一辆二手车的价格买走整座技术宫殿。当时他站在空荡荡的研发中心,盯着墙上“技术无国界”的标语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半导体晶圆的纹路。 中国市场的吸引力并非偶然。当日本企业在贸易制裁下选择妥协,中国企业正以每年超2000亿的研发投入撕开垄断裂缝。坂本在首次考察合肥长鑫时,发现洁净车间的白板上写满与尔必达相似的工艺难题,其中某页角落画着他三十年前提出的“阶梯式蚀刻法”草图——这种被美光专利壁垒封锁的技术,竟在异国他乡被年轻工程师重新推演。 转折发生在2021年深冬。紫光集团资金链断裂的消息传来时,坂本正在编写《存储芯片可靠性测试指南》的第47章。他把未完成的手稿锁进保险柜,第二天照常出现在办公室,用红笔批改年轻工程师的实验报告,直到管理层通知项目暂停。那天傍晚,他在食堂买了一份青椒肉丝盖饭,坐在空荡的车间里,对着运转的晶圆检测机慢慢吃了一个小时。 戏剧性的反转藏在深圳南山区的写字楼里。2022年春,刚成立三个月的昇维旭科技迎来特殊访客,坐在轮椅上的坂本指着三维存储芯片的架构图说:“这里的电荷捕获层厚度可以减少3纳米,但需要重新设计散热通道。”这家注册资本50亿的初创公司,竟成为他职业生涯最后战场。 有人质疑这种“技术复仇”的可行性,毕竟半导体产业遵循“一代设备、一代工艺、一代产品”的铁律。但坂本用行动给出另一种答案:他带着团队把尔必达时期的178个失效分析案例改编成培训教材,在长江存储的无尘教室里,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,直到把500多名工程师送进量产车间。 2024年初中国自主研发的232层三维存储芯片问世时,坂本已经很少出现在一线。躺在病床上的他收到研发团队发来的芯片样品照片,在iPad上用红色批注笔圈出存储单元阵列的优化点——这个细节后来被工程师们刻在团队纪念碑上,旁边写着“技术霸权的裂缝,始于每个不服输的清晨”。 77岁的生命终点定格在2024年樱花盛开的季节。整理遗物时,人们发现他枕头下压着两张照片:一张是1983年在德州仪器实验室与同事的合影,另一张是2023年深圳昇维旭团队的庆功照。两张照片里,他都举着相同型号的半导体测试探针,只是后者的探针上刻着“中国芯”三个字。 如今再听那句“来中国报仇”,更像是一位技术信徒的朝圣宣言。当美光在中国市场的份额从2019年的42%降至2024年的28%,当长江存储的存储芯片通过国际通用标准认证,这些数字背后,藏着一个老人用余生写就的答案:真正的技术突围,从来不是打败对手,而是让更多后来者站在自己肩上——这或许就是对霸权最有力的回应。 就像他在最后一次技术分享会上说的:“芯片的寿命是五年,但技术传承的寿命是五十年;垄断者能买下专利证书,却买不走工程师眼睛里的光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