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一件尴尬的事一直没跟别人说，今天讲给你们听：我第一次和女朋友睡觉时，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伙子。那时候我刚上高二，女朋友是同班同学，叫小敏，人特别文静，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。我们俩是在一次月考后熟起来的， 前几天路过高中校门口，炒栗子的甜香混着晚风飘过来，突然就想起小敏房间的味道——不是栗子香，是淡淡的栀子花香，混着她洗头发用的薄荷沐浴露味，像把整个夏天揉碎了撒在浅蓝格子床单上。 那会儿她总穿白色帆布鞋，鞋带永远系得歪歪扭扭，我每次想帮她系，她就把脚往后缩，酒窝陷进去：“要你管。”可晚自习后绕操场走，她又会故意踩我影子，看我加速躲就追着笑，声音软得像刚剥开的橘子瓣。 转折点是那个周六晚上。她爸妈去外地看亲戚，我们在她家书桌前刷题到十点半，台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，像剪纸似的挨在一起。她突然转过来，手指抠着练习册边角：“没末班车了。”我盯着她泛红的耳垂，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“嗯”的一声，其实脑子里全是空白。 怎么熟起来的来着？哦，是那次月考。她数学卷子上红叉叉比对勾还多，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，我摸遍书包只找到包草莓味纸巾，递过去时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，“谢…谢谢”，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。后来她总说，那天我递纸巾的样子，像只笨拙的企鹅。 她房间的吊灯是星星形状的，那晚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，在地板上织出晃动的树影。我睡在靠墙的一侧，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，数着吊灯上的星星纹路——第一颗歪歪扭扭，第二颗缺了个角，数到第十七颗时，小敏突然翻了个身，被子窸窸窣窣响。 “你冷吗？”她声音比平时低，带着点水汽。 我猛地屏住呼吸，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，“不、不冷！”话一出口就后悔——哪有人回答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？ 她没说话，过了会儿传来轻轻的笑声，“你是不是不敢动？” 我僵得像块木头，只能含糊“没有啊”，结果手往旁边一挪，“咚”地撞在床头柜上，台灯晃了晃，把我们的影子扯得老长。 现在想想，那时候的“一起睡觉”多奇怪啊——中间能再躺下个书包，连手指都没碰到过，却比后来任何一次拥抱都让人记挂。她不知道的是，我盯着天花板数到凌晨三点，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，心里既害怕天亮，又盼着天亮。 有人说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像按快进键，认识三天就说“喜欢”，一周就腻了。可我们那会儿，连牵手都要在操场绕十圈才敢试，递颗大白兔奶糖能开心一整天，她把糖纸折成小星星塞给我，说“这样甜味就不会跑掉啦”。 后来我们吵过很多次架，有次她哭着说“再也不理你了”，我蹲在她家门口，把那颗皱巴巴的星星糖纸掏出来，她看见就笑了，“笨蛋，那时候你数星星数到睡着，口水差点流到枕头上。” 原来有些紧张早变成了密码——就像那颗化在手心的奶糖，当时觉得黏糊糊的麻烦，后来才知道，最甜的部分从来不是糖本身，是愿意为对方慢慢等、慢慢熬的心情。 风又吹过校门口，栗子香淡下去了，可小敏的酒窝、星星吊灯、还有那个数到第十七颗星星的夜晚，突然就清晰得像昨天。 你说，是不是每个人的青春里，都该有这么一次“没睡好”的觉？不是因为别的，就因为太在乎，在乎到连呼吸都怕惊扰了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