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,美国华裔女记者,她最亲爱的美国,却拔掉了她母亲的呼吸机。情急之下,她向中国人发起求助。 樊嘉扬第一次真正意识到“漂泊”这个词,是在母亲送进加州某家医院急救的那个晚上。 那天凌晨三点,ICU 外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。 她穿着采访结束后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外套,双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记者证——那是她从来最骄傲的证明,象征着她在美国社会打拼十多年所获得的立足点。 可在冰冷的病房玻璃前,她从来未曾感觉如此孤独。 母亲丛雅丽长期与癌症对抗,疫情爆发后,医疗资源紧张,化疗被一再延期。那天夜里,母亲突然呼吸衰竭,需要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。 樊嘉扬焦急地等待,却被告知 ICU 病房资源紧张,要将她母亲的呼吸机转给“病情更急迫的患者”。 “你们不能这样!” 她压抑了许久的冷静终于破碎,“这是我母亲,她有生存希望,你们不能擅自决定她的命运——” 但她面对的只是冷冰冰的条款、短缺的设备、以及一句无力的“我们尽力了”。 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:一个普通移民家庭的痛苦,在庞大的系统眼里,是微不足道的。 呼吸机被拔掉的那一刻,樊嘉扬冲了上去,但被护士拦住。 母亲的眼睛微微张开,像是想说什么,却只能无力地呼吸着。 那一刻,樊嘉扬突然明白——自己以为已经完全融入的“自由国度”,在关键时刻竟如此遥远。 数小时后,母亲情况恶化。医院建议她签署“放弃抢救同意书”。 樊嘉扬整个人几乎崩溃。 她想不通: 她在美国这么多年,交着高昂的医疗保险费,遵守所有规定,努力成为“好移民”,甚至因为职业原因常常在镜头前表达所谓“客观中立”的价值观。 可当生命真正受到威胁时,她竟如此无助。 绝望中,她想到一个被她刻意忽略了许久的选择——求助中国。 这对她来说,是一个近乎本能却又带有羞耻的念头。 她曾为融入美国社会而刻意淡化“来自中国”的身份,甚至在某些报道中刻意保持距离。 可在生命面前,所有伪装都无处安放。 她在华人论坛上发出求助帖,也给国内的朋友发消息:“我妈情况很危急,我需要帮助,我……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。” 原本忐忑地等待着,却没想到消息像被放进滚烫的油锅里一样瞬间炸开。 陌生的华人、从未谋面的中国网友、甚至她大学时期早已断联的同学,都纷纷给她发来支持: “你把医院的信息发来,我们一起想办法。” “有没有需要翻译材料?我帮你发到我们医院的主任那里看看。” “你妈妈不能等,我们给你联络中国驻外机构试试。” “你别怕,我们在。” 一条条信息涌进来时,樊嘉扬突然鼻头一酸——她原本以为已经模糊、甚至主动压抑的那条“与中国的纽带”,竟如此真实、如此温暖。 短短一天内,中国朋友和华人社区为她联系到了可远程会诊的中国专家,提供了新的治疗方案,并帮她施压医院重新评估母亲的病情。 那天夜里,她坐在昏暗的医院走廊里,捧着手机,哭得像个孩子。 她第一次发自心底感受到:那片土地,那些人……无论她身在哪里,都没有放弃过她。 但事情被媒体报道后,引起了网络上的巨大争议。 有人支持她,也有人质疑她:“当初你不是很骄傲自己是美国记者么?怎么出事了又找中国?” 其中一句话刺得她心口生痛:“长着一张中国脸,却不愿承认自己的根。现在痛了,就别回来求中国。” 樊嘉扬盯着屏幕,久久没有说话。 她知道,那些指责不完全没有道理。 她的确曾经刻意疏远自己的中国身份,害怕被贴上刻板标签;她在一些报道里也说过自以为是的“客观评价”。 她曾经觉得自己属于美国,但美国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无情地转身。 她曾经觉得自己离中国很远,但中国却在她绝望时伸出了手。 人心在剧烈的落差中被彻底撕开。 母亲在专家远程指导下重新连接呼吸机,病情终于稳定下来。 这一刻,某种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崩塌。 她明白了——自己试图“摆脱”的中国身份,其实是她生命里最深的根。 而当她陷入困境时,是这根扎在土壤深处的力量,把她重新拉了回来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