租客一家五口想租我毛坯房18年，还说自己装修，我差点以为听错了。前几天刚拿到新房钥匙，毛坯房还没来得及规划，就有人通过中介联系看房。开门一看，一对夫妻带着三个娃，大的刚上小学，小的还在怀里抱着，大包小包跟搬家似的。 新房钥匙还带着金属的冷意，我捏着它站在毛坯房中央，水泥地反着灰蒙蒙的光，墙根堆着开发商留下的碎砖，空气里有股石灰和尘土混着的、属于“未完成”的味道。 中介电话来得突然，说有租客急着看房，我以为是投资客，匆匆赶过来，开门时手还在抖——门外站着的不是西装革履的人，是一对夫妻，身后跟着三个孩子，大的背着卡通书包，书包带歪在肩膀上，中的牵着妈妈衣角，小的被爸爸抱在怀里，嘴里叼着个咬得变形的硅胶奶嘴，脚边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，像刚从长途车上下来。 男的先开口，声音有点哑，“房东您好，我们想长租。” 我点头，心里盘算着市场价，他却接着说，“租18年。” 我怀疑自己没听清，追问了一遍，女的赶紧补充，“我们自己装修，简装就行，您看这样行不行？” 怀里的小的突然伸手抓爸爸的耳朵，男的没躲，只是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，眼神里有点不好意思，又带着点豁出去的认真。 18年？我心里咯噔一下，这房子产权才70年，他们要租走快四分之一？ 我盯着水泥地上他们踩出的鞋印，大的小的，深的浅的，像一幅临时的地图——他们要在这地图上，画18年的生活？ 女的像是看出我的犹豫，从蛇皮袋里翻出几张纸，是三个孩子的入学通知书，地址都不一样，“我们之前租的房子，房东说卖就卖，说收就收，老大刚适应小学，又得转学，中的在幼儿园哭了半个月，说不想离开小朋友。” 她声音低下去，“我们没什么钱，买不起房，但想给孩子一个稳当的地方，不用每年搬家，不用在陌生的街道找学校，您看……” 她没说完，中的孩子突然跑过来，指着墙根的碎砖，“妈妈，这里可以搭城堡吗？” 我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，爸妈也是租房住，每次搬家，我的布娃娃都会弄丢一只鞋，后来我再也不敢给娃娃穿鞋——原来那些被我们当成“麻烦”的长租要求背后，是另一种“怕”，怕孩子像没有根的草，在城市里飘来飘去。 他们愿意自己装修，不是想占便宜，是想把这里变成“自己的”，哪怕只是租来的；他们要18年，不是算计时间，是想让孩子从小学读到大学，不用在成长里留白。 我蹲下去，摸了摸水泥地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，突然想起刚才小的孩子抓着门框时，小手印在灰墙上，像一朵刚开的、怯生生的花——原来我们总说“房子是用来住的”，可住进去的人，到底需要多少时间，才能把“房子”住成“家”？ 那天没立刻答应，也没拒绝。 我让他们列个简单的装修计划，我说“18年太长，我们先签5年，如果你家孩子初中毕业还想住，我们再续”。 他们眼睛亮了，男的连连点头，女的偷偷抹了下眼角，怀里的孩子咯咯笑起来，伸手要抓我手里的钥匙。 后来我常想起那天的毛坯房，水泥地上的鞋印被风吹干，慢慢淡了，但我知道，很快会有新的痕迹——孩子画的涂鸦，家具压的印记，或许还有墙上的身高线，一道一道，刻着时间。 钥匙现在放在玄关柜上，旁边摆着他们送来的、自己做的辣椒酱，玻璃瓶沉甸甸的，标签上是中的孩子歪歪扭扭写的“谢谢房东叔叔”。 原来有时候，信任不是算计出来的，是有人捧着真心过来，你接住了，就暖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