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就是中秋节了，昨天下午儿子一家三口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了娘家。门一开，走廊里先钻进一股奶香混着果香的味儿，孩子们的笑声像风铃一样叮叮当当。儿子肩上挎着一袋子月饼，手里还拎着两箱水果，女儿抱着刚会走路的小家伙，鞋还没换利索， 我和老伴儿从上午就没闲着，茶几上的苹果摆了三圈，玻璃门擦得能照见人影——其实就是想让屋里亮堂点，等孩子们来。 门铃突然炸响时，我正踮脚够吊柜里的青花瓷盘，那是往年装月饼的，今年特意找出来，盘子边的描金牡丹都快磨没了，还是舍不得换。 门一开，走廊里先扑进来一股味儿，是奶粉的甜混着橙子的酸，后面跟着叮叮当当的笑，像谁把风铃挂在了孩子嗓子眼里，脆生生的，撞得人心尖发颤。 儿子肩上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，印着“中秋快乐”四个金字，边角都磨得起毛了，手里还拎着两箱黄澄澄的水果，胳膊肘弯里夹着件小外套——后来才知道是怕孩子路上睡觉着凉，特意多带的。 儿媳怀里的小家伙挣着要下来，脚刚沾地就打晃，像只刚学走路的小企鹅，小手乱抓，先摸到的不是我伸过去的手，是我围裙上那颗掉了漆的小兔子纽扣，冰凉的小指头一按，我心都跟着软了。 “慢点慢点，”儿媳扶着孩子后腰，眼睛却瞟向我，嘴角弯着，“妈，您看他现在能站十秒了，上周还得扶着墙挪呢，今天非要自己走给您看。” 我蹲下去，指尖刚碰到小家伙软乎乎的脸蛋，他突然咯咯笑起来，口水蹭了我一手背，黏糊糊的——那瞬间鼻子有点酸，上次见他，还是过年时裹在襁褓里，闭着眼哭，头发软得像蒲公英，怎么就长这么大了呢？ 其实昨天下午儿子打电话说要回来，我还跟老伴儿念叨，“城里堵车厉害，别让他们赶早，安全第一”，结果今早七点就收到微信，“妈，我们走早高速，十点准到”——哪是准到，九点半就站在楼下了，后来儿媳偷偷说，“爸上次视频说想孩子了，我们就想早点让他看见”。 布袋子里倒出来的月饼，一半是豆沙馅的，甜得正好，不齁嗓子——那是我上个月跟儿子视频时随口说“今年想吃点不那么甜的”，他居然记到现在；两箱水果里，一箱是老伴儿爱吃的秋月梨，果皮薄得像纸，另一箱是儿媳老家寄来的蜜橘，她说“爸上次说这个水分足，吃着不费劲”。 你说人老了图啥呢？不就是盼着这一天，屋里挤满人，沙发上扔着孩子的小鞋，茶几上摆着咬了一半的月饼，空气里飘着饭香和奶味，乱哄哄的，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踏实。 晚饭时小家伙坐在宝宝椅里，抓着勺子敲碗，儿媳喂一口，他吐一半，米饭粒粘在下巴上，像颗小珍珠，儿子笑着拿纸巾擦，老伴儿趁机往我碗里夹了块红烧肉——说“你爱吃的，多吃点，孩子们在，不用省”。 窗外的月亮慢慢爬上来，圆得像个银盘子，清辉洒在地板上，连孩子掉的饼干渣都看得清清楚楚，我突然觉得，所谓团圆，不就是你惦记着我，我记挂着你，然后挤在一个屋檐下，把日子过成冒着热气的粥，咕嘟咕嘟，都是暖。 今天就是中秋节了，此刻小家伙正趴在我腿上啃月饼皮，奶香味混着月饼的甜，飘了一屋子——这样的时光，抓不住，只能好好闻，好好记，就像记住此刻他攥着我手指的劲儿，小小的，却把心填得满满当当。 茶几上的苹果还摆得整整齐齐，青花瓷盘里的月饼少了一个角，是小家伙刚才抓掉的，他现在正含着我的大拇指，眼睛眯成月牙，口水又流下来了，我赶紧抽出手帕擦，他却咯咯笑得更欢，好像知道，这就是最好的中秋礼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