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9年春天，上海龙华寺的钟声里，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紧张。 国民党守军在苏州河沿线筑起工事，汤恩伯对着记者拍着桌子喊“玉石俱焚”，可黄浦江对岸的地下党电台，正彻夜收发着加密电报。 南京解放的消息传到上海那天，西柏坡的窑洞里，毛泽东把地图推到陈毅面前。 “上海不是锦州，”他指着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，“这里有六百万老百姓，还有各国领事馆，打烂了，我们怎么向历史交代？”陈毅没说话，手指在法租界的洋房区划了个圈，铅笔尖在“外滩”两个字上顿了顿。 三个月后的七届二中全会上，当毛泽东提名陈毅当上海市长时，会场安静了几秒。 有人想起他在山东带兵时，为了保护一个古寺，硬是让部队绕了十里路。 也有人记得他跟知识分子聊天，能从《论语》聊到白话文。 “军事上能打硬仗，政治上会交朋友，”朱德笑着补充了一句，大家这才纷纷点头。 5月27日清晨，上海市民推开窗户，看见的不是想象中的炮火硝烟。 南京路上，解放军战士抱着枪睡在人行道上，背包当枕头，身上盖着破军毯。 百货公司的店员偷偷递出热水，战士们摆摆手，指着臂章上的“不拿群众一针一线”字样。 陈毅进上海那天，先去的不是市政府，而是荣家的纺织厂。 荣毅仁攥着报纸等在门口，以为会来一队士兵。 没想到陈毅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，递过来一张纸条，上面是他连夜写的“工业保护清单”。 “机器不能停，工人不能散，”陈毅拍着他的肩膀，“你是专家，怎么恢复生产，你说了算。” 后来荣毅仁常说，就是那张纸条，让他吃了定心丸。 最难的是应对潜伏特务的破坏。 有天夜里，发电厂突然停电，谣言四起。 陈毅没让部队戒严，反而打开市政府大门，请来工商界、文化界的代表开会。 “电会来的，”他指着窗外漆黑的外滩，“等灯亮了，我们一起去外滩散步。” 凌晨三点，第一缕灯光从国际饭店亮起时，会场里响起了自发的掌声。 1950年国庆前，陈毅调离上海。 临走那晚，他又去了趟怀馨馆，那是他办公的地方，桌上还放着没批完的文件，砚台里的墨汁没干。 后来接管其他城市的干部来取经，都要看看那张“工业保护清单”，还有战士们睡过的那条马路。 如今再翻开1949年的档案，南京路上的破军毯和怀馨馆的砚台，其实藏着同个答案：打仗靠勇气，治城靠人心。 陈毅带着部队没放一枪一炮进了上海，又用三个月让工厂冒烟、商店开门，靠的不是命令，是把别人的难处当自己的事办。 这种本事，或许就是共产党人最厉害的“武器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