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6年,马家军要枪毙一个12岁的小红军。 深秋的西北黄土高原上,寒风卷着沙土打在张金龙脸上。 这个刚满12岁的少年被反绑在木桩上,粗麻绳勒得胳膊生疼,眼前是马家军黑洞洞的枪口。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,空荡荡的裤管在风里晃荡,半个月前在古浪战役中,他为了掩护炊事班转移,左腿被流弹擦伤。 张金龙6岁那年就没了爹娘。 父亲被抓壮丁后再也没回来,母亲带着他逃荒时病死在路边。 村长领着村民轮流给他一口饭吃,百家饭养出的孩子,心里早就把“大家”当成了家。 1932年红军路过甘肃,他看见那些戴红星帽的士兵帮老乡挑水种地,就追着队伍跑了三天,炊事班班长拗不过他,塞给他一个玉米面窝头:“跟着走可以,得先学会洗菜。” 黑风口据点的油灯忽明忽暗,映着匪首马彪络腮胡里的凶光。 这个马步青手下的小头目把玩着勃朗宁手枪,枪托上的烤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 “说!你们大部队往哪走了?”张金龙梗着脖子不说话,他想起班长临走前塞给他的炒面袋,那袋炒面他一直没舍得吃,现在还挂在腰间。 “不说就毙了你!”马彪把枪口顶住少年的太阳穴。 张金龙突然挣了挣绳子,干裂的嘴唇动了动:“用砍刀吧。” 他的声音不大,却让嘈杂的据点瞬间安静,“省下子弹,打鬼子。” 马彪的手指停在扳机上,他想起自己被强征入伍前,娘也是这样叮嘱他的。 三天后张金龙揣着三块银元出了黑风口。 马彪没说为什么放他,只是把银元塞进他手里时,指腹蹭过少年掌心的茧子,那是天天帮伤员背锅磨出来的。 后来他才知道,那天晚上据点里吵了半宿,几个甘肃本地的士兵低声念叨:“这娃说得对,咱们的枪不该对着自己人。” 我在张掖市党史办见过一份泛黄的档案,记载着1936年西路军过河西走廊时,像张金龙这样的“红小鬼”有三千多人。 他们中最小的才7岁,有的帮着抬担架,有的在电台前抄电报,更多的像张金龙一样,在炊事班、运输队默默做事。 这些孩子大多没留下名字,档案里只有“少年兵一名”的简单记录。 去年冬天我去红军西路军纪念馆,展厅玻璃柜里摆着一枚仿制的银元。 讲解员说这是根据张金龙回忆复制的,当年他靠这三块银元走了四十多天,在永昌找到了收容队。 展柜上方的照片里,12岁的少年穿着新军装,站在炊事班的灶台前,手里拿着的铁锅边缘还能看见磕碰的痕迹。 现在那口铁锅就挂在纪念馆的墙上,锅底的炭黑洗了又洗还是留着印子。 就像那个深秋的呐喊,八十多年过去,依然在河西走廊的风里传着回响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