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9年1月10日，国民党中将文强，被解放军战士俘虏送到俘虏营时，正是开晚饭的时候，一个被俘军官小声对文强说：“前面站的参谋让我告诉你，你叫李明，是上尉书记官。” 俘虏营正开晚饭，锅里冒着白气。 1949年1月10日，国民党中将文强被押进来，鞋底裹泥。一个被俘军官贴近他，吐出一句：前面站的参谋让我告诉你，你叫李明，是上尉书记官。文强没接话。 营里隔几天就有人给他送日用品，解放军战士一看就觉得不对劲。问他是谁，他装聋作哑。有人拿报纸让他读，湖南口音一冒头，假身份当场露馅，他才认下真名。 这一步早有人点过。 1948年9月他奉命去徐州任副参谋长，程潜拍拍他肩膀，说徐州是兵家必争，你这趟得有当俘虏的觉悟。文强出发前把妻儿先送去台湾，小儿子文定中还在襁褓。 淮海战役败局一成，他带十几个兵从乱军里钻出来，夜里躲山洞，天亮又跑，被几名娃娃兵堵住。 他掏手枪想了结，被副官警卫死死按住，劝他留得青山在。 被俘后他还指望交换战俘，托人给妻子葛世明捎信。 1949年4月葛世明从台湾赶回大陆，在苏北山东一带找人，饿到跟乞丐抢吃的，也没摸到线索。 朋友劝她回去，她不回，还写信催孩子回上海。 1950年周恩来在战犯名单里看到文强名字，得知他在山东战俘营改造，派肖劲光去看他，带话说可接去北京。 文强到了北京，以为能见周恩来，转头却被送到德胜门外模范监狱，编号七十二。 监狱长劝他写悔过书，他不写，咬死一句不辱先祖文天祥，还说自己当年脱离组织是被逼到无路可走，问心无愧。新中国成立后，高级战犯集中在北京功德林，1960年又集体转到秦城。 多数人肯劳动肯改造，也有刺头儿。汤尧就爱顶牛，嘲笑狱友，嚷着早晚要逃回台湾。 文强起初也横，拒写悔过书，还拿亲戚旧账硬撑，说表哥是毛主席，老师是周恩来，要写也该别人写。 秦城里风向慢慢变，他看着一批人改造完成等特赦，硬壳子松了点，竟成了积极分子。 将领们从前养尊处优，到了墙里得参加劳动，洗衣修鞋理发缝纫都有。 缝纫组少了几件棉背心，文强让原军统少将黄康永暗查，黄康永值日挨个铺位看，在一名战犯床上翻出赃物。文强悄悄告知管理干部借口查危险品搜床铺，把棉背心带走。 文强私下劝那名军官别出格，还说到了新社会更该同甘苦。军统出身的人，用老本事抓小偷，又改用嘴皮子劝人。 文强这身拧巴，从小就埋下了。官宦人家出身，自称文天祥二十三代后人，《正气歌》背得滚瓜烂熟。父亲文振之留学日本帝国大学学法科，是同盟会会员，辛亥革命后回家设香案，把孙中山黄兴蔡锷照片并排供着，全家每日三鞠躬。 毛家三兄弟那边更清贫，文强比毛主席小十四岁，来往不多，倒和毛泽覃亲近。 毛泽覃让他改口喊毛主席大哥，他回家请示后才改口。少年文强好强爱抬杠，嘴上瞧不起“革命”，这份轻慢慢慢变成不信任。 1925年他十八岁，经毛主席同学介绍入共青团，被建议去广州考黄埔。 他卖了母亲金镯子作路费，带毛泽覃乘船南下。八月他以第三名考进黄埔，毛泽覃落榜。 同年他参加周恩来与邓颖超婚礼。1926年他入党，不久又经邵力子介绍加入国民党。 国共分裂后他公开党员身份退出国民党，四一二事变后紧急撤离，在长沙写下人生逆旅何须记，柳暗花明笑里眠。1930年他任川东特委书记，管二十三县。 1931年6月因叛徒出卖被捕，靠营救逃脱，回成都汇报却遭怀疑，被留党察看一年。 他带妻子葛世明去上海找周恩来申诉扑空，那年向忠发被捕叛变，周恩来撤离上海，地下交通又被破坏，他始终联络不上。 1935年他在南岳日报任编辑，写文指责何健，被下通缉令。黄埔同学廖宗泽这时已投军统，把他引见戴笠。文强被劝加入军统，再次加入国民党，回忆里说自己走投无路。戴笠赏识他。 1937年八一三事变后他到上海抗日，遇见袁国平。 袁说周恩来和毛主席一直在找他，他却说自己对毛主席向来没信任，只认可合力对敌。 1942年他任军统华北办事处处长，策反华北东北百万汉奸部队，三十八岁被蒋介石钦点为中将，成国民党最年轻中将。1946年戴笠坠机身亡，军统散乱，他想抽身。 他在狱中一呆二十六年。 1959年10月1日，他以战犯代表参加国庆观礼，礼炮声里像有人催他当英雄。 那夜油灯亮着，他写下长诗句子，形势逼人焉再误，喜情如醉耳边驰。1975年他走出高墙，周恩来来接，他低声认错，说误入歧途，无颜再见大表哥。 此后留在大陆，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任专职委员。 1983年他当选全国政协委员，凭两党人脉协助促进和平统一。1985年蒋经国派人带口信，愿给一百万元补偿金和一栋房子，可去台湾也可去美国。 文强摇头，说拿了这钱觉都睡不安稳。 俘虏营里那句你叫李明，像根细线勒着喉咙，半夜翻身都要摸摸衣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