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1380年，朱元璋亲手废掉了延续一千六百年的宰相制度，以为给子孙铺好了万世基业，结果却给大明挖了一座埋了二百七十六年的坟。 洪武十三年正月，丞相胡惟庸被处死，罪名是谋反。 朱元璋借这个由头，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：废除中书省，撤销丞相职位，六部直接向皇帝负责。 为了堵死后人恢复宰相的念头，朱元璋还专门在《皇明祖训》里写下狠话：后世敢有议置丞相者，以奸臣论，无赦。 老朱想得挺美，把权力全攥在自己手里，再也不用担心权臣架空皇帝。 可有一件事，老朱没算清楚。 洪武十七年九月十四日到二十一日，短短八天时间，朱元璋批阅奏折一千六百六十件，处理政务三千三百九十一桩。 平均下来，每天要看两百多份奏报，拍板四百多件国事。 这个工作量，放眼整个中国历史，也就朱元璋一个人扛得住。 可问题在于，朱元璋能扛，后代子孙未必能扛。 老朱用自己的超人精力当标尺，给子孙定了一套只有超人才能玩转的制度。 朱棣还凑合，毕竟马上皇帝，精力旺盛。 可到了后面，一代不如一代。 明朝十六位皇帝，真正勤政的不超过五个，剩下的要么炼丹，要么做木匠，要么干脆几十年不上朝。 万历皇帝创下记录，三十年不临朝。 嘉靖皇帝二十多年躲在西苑修道。 天启皇帝沉迷木工活，把国事扔给魏忠贤。 皇帝不干活，国家总得有人管。 朱元璋废了宰相，可宰相的活儿没废，总得有人接手。 于是明成祖朱棣搞出了内阁制度，找几个翰林学士帮忙处理公文。 按理说，内阁大学士干的就是宰相的活，可名分上偏偏不是宰相。 官阶只有正五品，比六部尚书低了好几级。 没有法定的决策权，没有正式的办事机构，干的全是秘书的差事。 明朝大儒黄宗羲看得透彻，说内阁学士不过是"开府之书记"，写写批文而已。 权力这东西，就像水一样，总会找到出口。 皇帝懒得管事，内阁又没有实权，那权力流到哪里去了。 答案是司礼监。 太监掌握批红权，皇帝的御笔由太监代行，奏章的最终决定权实际上落到了宦官手里。 黄宗羲一语道破："吾以谓有宰相之实者，今之宫奴也。" 真正行使相权的人，变成了太监。 王振、刘瑾、魏忠贤，一个比一个嚣张。 朱元璋做梦也没想到，自己费尽心机废掉的相权，最后竟然落到了一群没根的人手里。 宰相好歹是通过科举考上来的，受过正统教育，有士大夫的操守约束。 太监是什么出身，大多是穷苦人家卖进宫的，读书不多，见识有限，却突然手握生杀大权。 这就好比一家公司，老板嫌副总权力太大，干脆把副总开了，结果公司的事全让司机和保姆给管了。 明朝中后期的政治生态，就是这么荒唐。 内阁首辅想做点事，得看太监脸色。 六部尚书想推行政策，得先打点司礼监。 朝廷大员见了秉笔太监，点头哈腰，生怕得罪。 万历朝的官员私下感叹：顾命元臣，片言可谴罢，如叱一奴。 堂堂阁老，在太监眼里就是条狗。 更要紧的是，废相制度断送了王朝的纠错能力。 黄宗羲说得好：天子传子，可天子的儿子未必个个贤明，幸亏有宰相传贤，可以补救。 宰相干得不好可以换，皇帝干得不好换不了。 有宰相在，昏君也能勉强维持；没有宰相，一旦摊上昏君，满盘皆输。 崇祯就是最惨的例子。 十七年换了五十个阁臣，杀了七个总督、十一个巡抚、两个内阁大学士。 走马灯似的换人杀人，可局面越来越烂。 崇祯并非不想力挽狂澜，可废相制度让大臣们既无实权又无担当，谁也不敢做主，谁也不愿负责。 最后李自成打进北京，崇祯吊死煤山，临终留下一句话：诸臣误朕。 其实真正误了大明的，是二百六十四年前那道废相诏书。 黄宗羲在《明夷待访录》里写下一句话，堪称盖棺定论：有明之无善治，自高皇帝罢丞相始也。 朱元璋设计了一套只有圣人才能驾驭的制度，却忘了历史上的圣人永远是少数，庸人才是常态。 参考信息： 《明代内阁制度的盛与衰》·人民论坛网·2018年5月21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