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我亲爱的爸爸…] 87岁的父亲经常半夜里自言自语，甚至深深哭泣。他经常越说越激动，情到深处声音也越来越大。 我在隔壁间，听不清他在说什么，也不敢听。他也许在想去世的母亲，也许在担心后辈的未来，或者回忆过去不平的事。他自言自语的那些事，同样也会打击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。 他太老了。老人都是怕死的，只是不想说。年轻时受到不少苦，老了日子刚过好一点，就又要走了。老天太残忍。 他喜欢早早地拉灯，一个人在黑暗中；或者通宵看电视，听大戏或者看新闻。 岁月如水般的流逝，仿佛可以听到闹钟的脚步声。有风掠过窗棂。窗棂上的几张薄纸，在啪啪地当风抖着。 我无法把自己放在父亲的位置去思考。我为之哀伤，心会揪得很紧。我记得他三十多岁时跳跃的模样，那一年我五、六岁的样子。他带着我们3、4个衣衫褴褛的稚儿到江边的防护林里去采蘑菇，挖野菜，并教会我们识别毒蘑菇。 那时候，他是那么的高大。 他和妈妈努力地养大了我们五个孩子，岁月磨去了他的锐气和活力。我们生在一个小家族，经常被人欺负。他总是委曲求全，身姿也越来越枯萎。 他认为把孩子养大了，一切就好了。但五个孩子都不省心。各有各的难处。有些难处也无法解决，使时时压抑着。 他有肺气肿。年轻时一根接一根地抽烟，老来落下病根。肺气肿是不可逆的。他半夜里经常很紧张地咳着，就像在拉一个破风箱一样。 我想起小时候，他总是专挑我们最不爱吃的菜吃。他打着赤脚站在寒冬的於泥里挖地。他冬天的衣服一直很单薄，这让他总是躬着身子，让自己舒服些，老了身子就不再挺拔了… 他的梦想就是我们，但我又不争气。亲爱的爸爸，我没有成为你期待的样子，对不起…
